那个暗算他的人从前是个卖猪肉的家伙,故尔对那些肉的肌理十分了解,知道手上的刀子怎么划才最破坏手臂上的肌肉,叫伤口不易缝合,他只能那纱布一层一层裹住,手脚动的厉害些,那伤口就容易崩裂,十分遭罪。
陆太医耷拉的眼皮遮住了他眸子大部分的目光,点点头关心道:“陆家有些祖传的方法还挺管用的,要不要我来给池兄再医治医治?”
“不必麻烦,小伤而已,劣徒已经处理妥当,陆兄不是赶着要去毓秀山救人吗?林上卿与在下相熟,既然是她妹妹生病,我的医术起码比苍山那小子厉害些,一道与陆兄去看看也好。”池归说完,拖着那条半残废的胳膊就往门外走。可把留在屋子里的不肯抬头的上卿大人感动到流泪。
陆太医坐的马车还算宽敞,林杝和老头坐在一边,池归坐在他俩对面,三人沉默片刻,忽听池归“噗嗤”一声笑,“阿曼,你的头都贴着膝盖了,脖子不算吗?”
林杝知道瞒不过池归,上了马车没人看见也没什么好瞒的。“多谢你。”
池归耸肩,却说,“方才在济世堂里就猜是你,那番话是故意说给你听的,千万不必感动。”
“……”
马车一路往城郊而去,出了都城,路面开始颠簸,偶尔有小石头横在路中间,车轮子正好碾过,叫林杝一个没坐稳直扑向对面的帅哥。林四小姐极力收回身子往前冲的趋势,池归没有受伤的那只手也帮她托了一把,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幸好最后是有惊无险化解一场意外。
林杝那一刻真担心自己若是扑上去了会怎样,别的不说,就怕她把池归受伤的胳膊弄成二次挫伤,让他半残废变为真正的残废,到那个时候要如何向苍山和白牙交代,她是怎么弄坏了他的师父,他的师公。
“阿曼老跟着皇上,身上也带着一股龙涎香味。”池归见她脸色不太好,就出言调侃她。
是吗?
被池归一说,四小姐抬胳膊闻了闻自己的衣服,好像是有股淡淡的香味,皇上身上最熟悉的味道。她的确老跟在景初帝身边,沾上他身上的龙涎香也没什么大不了,可转念一想,不对啊,这衣服不是她的,是小青子的呀!小青子伺候的是她又不是皇上,如何会有这股龙涎香?!
她的脑子又遭雷劈了一次,空白之中有些小小的极光刺激着林杝的神经末梢,有什么东西正从心底呼之欲出,真相,那个东西叫真相。但很可惜,又一个颠簸,林四小姐脆弱的灵感就一下子又被打乱,再一次变成无绪。
恰好马车有惊无险停在了清风观外,陆太医催林杝赶紧下车,林杝心急妹妹,遂把其他事情暂时搁置,火急火燎冲进观里去找林樱。
苏玄清已然算到林杝等人什么时候来,叫他那火灵徒儿去外面迎接客人。小姑娘乍一眼还没认出打扮成太监的林杝,拦住她就训斥一句:“你这奴才莫要乱跑!”
林杝把她拉进门内,再将脸凑过去给瑞木灵瞧瞧清楚,她是谁。
瑞木灵因为林杝和她哥哥的事情,面对来人心下挥之不去的变扭,费了好大力气才从嘴里吐出“姐姐”二字,没有一点欢喜的感觉。但先帝钦赐两人为异姓兄妹,瑞木灵这个亲妹妹也没这么硬的后台。
林杝问:“你师父呢?”
“他正在屋子里照看木婴。”
林杝带着陆太医和池归匆匆过去,可推开林樱的房门并未看见小姑娘有气无力躺在床上求救的景象,林樱的怪病看不出一丝病发过的痕迹,这会儿正在和她师父下五子棋,中气十足地吼苏玄清:“师父,落子无悔啊!”
苏玄清吃瘪,恰见门外一行人,干脆用衣袖抹了那盘棋,打哈哈道:“木婴你看谁来了!别老想着玩,快去与你姐姐问好啊。”
一年不见,林杝发现自家妹妹也长大不少,出落得愈发清秀可人。林杝知道自己的容貌只有六分像娘亲,而她这个妹妹越长大越是与记忆中的母亲容貌相似,再长开些,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姐姐!”林樱这声叫唤可比瑞木灵的动听,冲过来扑进林杝怀里,左右不停蹭她的衣服,“姐姐你可回来了,樱儿想死你了。”
四小姐一边抚摸妹妹的脑袋,一边朝苏玄清投去质疑的目光,就是在说:“尼玛,你丫儿是不是又在忽悠我,我妹子哪里像个生病的人?!”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