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大贵在夹皮沟住了一晚,就扔下两名学技术的村民,急火火地回去了。
如今正是采摘山野菜的旺季,顶多也就是能持续到五月中旬,过了这个村,真就没了那个店。
走的时候,他手里还掐着一份山野菜收购目录,上面的价格,真叫人眼红啊。
那些腌渍的野菜,他们弄不了,但是诸如薇菜干之类的干菜,他们还是能从大山里面背出来的。
一斤薇菜干,就二十多块呢。
就算累吐血,也要背出来!
送走海大贵,刘青山也就跟着大伙上山,继续采野菜,忙活了两天,就被迫停工。
没法子,下起春雨,这雨不大不小,下得缠缠绵绵的,瞧着这架势,三两天不会开晴。
靠天吃饭,就是这样不好,前一天采回来的野菜,根本来不及晾晒,再放下去,肯定全都烂了。
能用盐腌制的,就先腌上,剩下的,就放家里的热炕烘干。
野菜太多,炕上根本就放不下,那就只能捡值钱的了,剩下那些,最后都忍痛扔掉。
辛辛苦苦采回来的野菜,最后都扔进阳沟,大伙的心情当然也就变得跟这几天的天气似的,脸上都有些阴沉。
刘青山伏在桌子上,正奋笔疾书,偶尔抬起头,瞧着屋檐下连成串儿的雨珠。
除了复习课本知识,他还草拟了两份报告:一份是关于羊肚菌的,另外一份,则是准备交到县里,是成立山野菜加工厂的。
成立山野菜加工厂,势在必行,这是和采摘山野菜相配套的产业。
能够确保采摘回来的山野菜,在第一时间加工保管,最大限度避免损失。
忙活了一上午,把两份计划书完成,剩下的时间,就是复习功课,下雨天,农活都停了,想干也干不了。
就算去公社,吉普车都开不了,大解放倒是可以,刘青山就去老板叔家一趟。
把计划书交给张连娣,叫她明早去送牛奶的时候,帮忙捎给公社的孙书记。
从老板叔家里出来的时候,正好迎面碰到张撇子,看到刘青山,就急火火地说:
“青山,俺正找你呢,这两天闲着,把江岔子那边的浪木都运回来呗,俺昨天晚上做梦,那些宝贝都叫人拽家里烧火啦!”
刘青山用脚上的靴子,在稀泥里踹了两下,发出噗叽噗叽的声响:
“这路根本走不了车,二十多里路,你准备扛回来啊?”
修路这件事,看来也得提上日程,一下雨就变成稀泥汤子,实在太耽误事。
张撇子显然早有计划,嘴里嘿嘿几声:
“车肯定不行,但是咱们可以坐船去啊,水库那边有一艘机动船,不知道能不能借来?”
对呀,把这茬给忘了。
刘青山朝张撇子挑挑大拇指,叫上大头和二彪子,小哥四个,直奔水库。
夹皮沟和水库本来就有良好的合作关系,尤其是去年过年的时候,送过去的鲜蛋和蔬菜之类,叫水库职工,都念念不忘。
像借船这种事,当然没问题,于把头大手一挥,直接就批准。
刘青山本来还要给点油钱,结果差点挨了于把头一脚:
“这点油钱还跟我算,你小子瞧不起谁呢,赶紧滚蛋!”
好吧,你是长辈你有理。
刘青山他们就上了船,开船的是于把头的小儿子于老七,突突突的,从水库进入小松江,然后逆流而上。
两岸烟雨蒙蒙,渔船乘风破浪,倒也有些诗情画意。
刘青山就跟于老七聊上了:“七哥,水浒传里有阮氏三雄,啥时候叫上你家三哥和五哥,也在这松江上来个于氏三雄当当。”
于老七二十郎当岁,去年刚成家,也没改年轻人的脾性,一听这话就哈哈大笑:
“那青山你得找个地方,当水泊梁山,咱们聚集一群英雄好汉。”
“打住,再说下去,公安就直接把咱们都逮走了。”
刘青山赶紧叫停,于老七的大眼珠子咣当几下:“那咱们算不算招安啊?”
哈哈,大伙都笑起来。
船上都是大小伙子,闲不住,二彪子扯起嗓子,先唱起歌来。
唱歌你就好好唱呗,还偏偏捏着嗓子学女声:“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张撇子抱着膀子,打了几个冷颤:“赶紧停吧,俺身上都起鸡皮疙瘩啦。”
天上的小雨一直哗哗下,虽然穿着雨衣,可是也感觉到丝丝凉意。
大头更是抱着肚子:“七哥,船上有没有尿壶,俺想撒尿?”
把二彪子恨得呀,真想抬脚把这货给踹水里去:这家伙蔫了吧唧的,说话贼气人,属蔫萝卜的,辣心。
“船上要啥尿壶,往水里尿呗。”于老七回了一声。
大头就挪到船尾,哗哗的水声随即响起,他还真不是故意埋汰二彪子,主要是天一凉,尿就多。
撒完水,大头真害怕二彪子再唱歌,就跟刘青山念叨:“三凤,你唱一首,你唱歌好听。”
二彪子又郁闷了:合着俺刚才唱得不好听呗?
刘青山也闲着没事,张嘴就来:“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世几多娇……”
船上其他几个人,哪听过这种歌曲啊,只觉得胸中豪情万丈,只想扯嗓子嚎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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