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还需要用三齿挠子刨一遍,把藏在泥土里的土豆都收干净了。
刘青山和高文学两个爷们挥着三齿挠子在前面刨。
刘银凤和杨红缨在后面把土豆上的泥土,一一用手抹干净。
四凤五凤把干干净净的土豆捡到筐里,满筐了,就倒进麻袋里面。
今年秋天雨水大,所以土豆上边沾着的泥土比较多,这就是老百姓俗称的“埋汰秋儿”。
开始的时候,杨红缨还兴致勃勃的,不过随后就是枯燥的重复,蹲在地上时间长了,俩腿都发了酸。
戴着的手套上面,早就黑乎乎的沾满了泥土,而且掌心还火烧火燎的,估计早就红了,但是这丫头也是个倔脾气,咬牙坚持。
刘银凤毕竟从小就干农活,所以还是挺轻松的,渐渐的,她也发现了杨老师这边的情况,就主动找杨红缨聊天,请教一些问题,或者听杨红缨讲讲上大学的趣事。
一边干活一边聊天,杨红缨总算是感觉好了一些。
一连干了两个多小时,刘青山这才吆喝大伙去地头休息,顺便喝点水解解渴。
来的时候,他带了一个暖水瓶,不过里面灌的不是开水,而是井里刚打出来的凉水。
用暖壶盖接水,喝上一口,凉洼洼的一路往下淌,感觉精神都为之一振。
杨红缨也很没有形象地往土地上一坐,浑身上下就跟散了架似的,真想四仰八叉躺一会。
她小时候也读过“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诗句,但只有真正参加农村劳动,才体会到其中的艰苦。
小老四和山杏,也都累出汗了,小脸脏兮兮的,变成两个花猫脸儿。
她们倒是没有什么顾忌,直接往地上一趟,摊开四肢,嘴里还惬意地叫着:“哇,好舒服呀!”
杨红缨一瞧,也就彻底放开了,身子跟着往后一仰,也躺地上了。
高文学瞄了一眼,便移开目光,毕竟杨红缨是年纪轻轻的大姑娘,非礼勿视嘛。
倒是刘青山眼里带着笑意,他挺欣赏杨红缨的这种率真。
暖洋洋地太阳晒在脸上,确实舒服,不知不觉的,杨红缨闭上眼睛,她太累了。
感觉嘴唇被碰了一下,杨红缨惊得睁开眼,眼前是彩凤和山杏笑吟吟的小花脸。
小老四手里还捏着什么东西,正往她嘴里塞呢。
杨红缨脸上顿时一红,刚才还以为是谁偷偷亲她呢。
她挺身坐起来,只见山杏把小手伸过来,掌心是黑色的小圆果子,比黄豆粒稍大一些。
“杨老师,你吃,这是黑天天。”
山杏的大眼睛望过来,是那么纯净,叫杨红缨的心灵都再次为之净化。
于是杨红樱摘下手套,捏了一粒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微微带着一丝酸甜,味道还不错,于是朝山杏笑笑:“好吃,你也吃。”
黑天天,是当地的一种小野果,秋天成熟,又叫黑悠悠,学名龙葵。
“杨老师,看我采的黄悠悠,更大更甜!”
四凤摊开小手,也要给杨红缨分一半。
呀!
旁边的山杏突然惊叫一声:“老师,你的手磨起泡啦!”
只见杨红缨的手掌,鼓起了三四个大水泡,都是刚才搓土豆磨的。
两个小脑瓜同时凑过来,帮她一起吹气,还宽慰道:“老师,吹吹就不疼了。”
此刻,杨红缨心里只剩下暖意,哪里还会感觉到疼痛呢?
继续干活,刘青山也不敢再叫杨红缨搓泥了,派她领着俩小家伙,一起往麻袋里装土豆。
杨红缨嘟嘟着嘴,感觉受到了一丝歧视:算劳力的话,我岂不是和六七岁的小家伙一个等级的?
可是没法子啊,身体不争气,只能认了。
中午回家吃了一口饭,下午继续干,一共收获了十多麻袋土豆,刘青山叫来老板叔,帮着拉回家。
大伙都累得够呛,林芝早早就在家做了好吃的,犒劳家里的这些劳力。
刘青山也挺累,不过还是硬撑着说道:“今天把土豆都收回来了,那俺就用土豆给你们做好吃的!”
本来都东倒西歪的小老四一听,立刻蹦了起来问道:“哥,做啥好吃的?”
“你就等着撑爆小肚皮吧。”
刘青山扒拉一下她的天线辫子,然后就开始削土豆皮,切厚土豆片,都有筷子那么厚了。
接着,他很奢侈地舀了几勺子猪油下锅,老四立刻高兴坏了:这个年代,油炸食品,就代表着最好吃的食物。
切好的土豆片撒了点盐和花椒面,等稍稍杀出水来之后,就撒进去干淀粉,在盆里颠簸一阵,等土豆片表面挂匀了淀粉之后,锅里的油也热了,下锅开炸。
炸个八分熟,捞出来晾凉,再下锅复炸,只见锅里的土豆片立刻像吹了气似的,两面全都鼓了起来。
这时候就可以捞出来装盘了,咬上一口,外面又香又酥,里面的则十分软糯,吃得大伙都连连称赞,都夸刘青山手艺好。
大伙吃得香,刘青山当然高兴,继续活跃饭桌上的气氛:“今天咱们起土豆,同志们都辛苦啦,来吧,一人用一句话,表达一下自己的感受。”
杨红缨瞧瞧手上的大水泡,那是劳动获得的奖章,便深有感触地说:“劳动最辛苦。”
刘青山当然也注意到她的手上留下的纪念,便接了一句:“劳动也最光荣。”
老四歪着脑瓜想了想,一咧嘴道:“劳动最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