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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0章 爱,是太奢侈又昂贵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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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从此以后,他在云端,我入地狱,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他那样的人,我不允许他堕入尘埃里!

    所以,我不后悔。

    皇帝没有看到她最后一刻的表情就被沐风抱着跑了出去,常贵妃重又端端正正的坐在了那张破床上,和方才一样的面容平静,只是平静之中又无意的多了几分冷意。

    殿门大开,迎面一阵强风卷了一大片枯黄的叶子进来。

    对面那个宫室里,女人咿咿呀呀的唱腔如同厉鬼夜嚎,常贵妃置若罔闻。

    后殿里,一道颀长的身影款步走出。

    常贵妃没有侧目去看,仿佛就已经料定了他的身份。

    她低头,看着他落在地面上的影子半晌,忽而勾唇一笑,调侃道:“怎么她没来?”

    西陵越微微叹了口气,没说话。

    常贵妃兀自沉默着想了一会儿就像是了悟了,自嘲道:“既然她连看我的下场都不屑,那么你呢?你又为什么来?以你堂堂昭王殿下的格局和眼界,也犯不着纡尊降贵的特意前来看我的笑话吧?”

    常贵妃弄成这样,西陵越其实也没什么兴致看她的笑话。

    他的目光落在殿外的夜色中,看也没看这个女人,就只是公事公办的说道:“有件事,一直没想明白原因,想过来找你确认一下的,可是……”他顿了一下,后又深吸一口气:“这会儿我反倒更困惑了!”

    “哦?还有什么是昭王殿下看不清楚或是想不明白的吗?”常贵妃却是有了些许兴致,侧目看他。

    “你和我父皇之间的事,我原来知道一些,一直到今天之前,我都以为你对他……”西陵越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就也从远处收回目光来与她对视一眼,可是话却只说到一半。

    常贵妃低头又抬头,那眼神里就带了浓浓的嘲讽,只是不知道这嘲讽的对象究竟是谁。

    “我不是那种拿得起放不下的人,从来都是!”她说:“对,那个时候,他是一国储君,样貌出众,风采绝佳,少不更事时我很是沉迷了一段时间,可是假的终究就只是假的,后来,当我知道是他让梅雨秋……那时候我就对他死心了,可终究……造化弄人。”

    西陵越其实不太能够理解女人的想法,作为上位者,皇帝的人品手段他不想置评,只是这么多年来这后宫里无数的女人前赴后继,献身,争宠,他也不知道她们执着的到底仅仅只是权利,还是在权利外衣包裹下的那个男人,毕竟权利加身,是会给人镀上一层额外的光环和魅力的。

    他没问常贵妃后来为什么会弃沈竞而又从了皇帝,因为他很清楚,在这件事上,她完全没得选。

    就像是常贵妃曾经说过的——

    不管她从不从了皇帝,沈竞都得死。

    皇帝要她,她若抵死不从,以皇帝那般狭隘的为人,怎能忍受自己输给一个臣子?事后也总有办法弄得沈竞身败名裂,甚至要了他的命……

    此局一开,就是死局,谁都无解!

    这一点,其实沈青桐也清楚,只是她仍有心结,她一直耿耿于怀的其实并非只单纯是在父亲的死上面,而是——

    那个对她和父亲下杀手的人居然是她的生身母亲。

    她和父亲,都可以与她生死共同担,而她——

    却没给他们选择的机会,直接就干脆利落的舍弃了他们……

    而他今天此来,就是为了解开这个结。

    “那么后来呢?”西陵越道,在这些事件里面,他是彻头彻尾的局外人:“你在宫里这么多年,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真的爱沈竞吗?当年,她策划谋杀沈竞的时候,手腕是那般的狠辣决绝,如果她曾经对当年所做的事情有所悔悟,那么以这个女人的决心和手段,皇帝只怕早就身首异处了。

    可是,她却并没有做什么!

    亲手设计杀死了自己的丈夫,又能冷酷无情的几次对亲生女儿下杀手,最后更是心狠手辣的亲手结果了亲生儿子的性命……

    有些人,是除了自己,谁都不爱的。

    可是这个常贵妃——

    她不仅对别人狠,同时对她自己的性命也不见得就是怎样的吝惜的,她这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来这人世上走了一遭,到最后只叫人觉得摸不着头脑。

    她一直没有对皇帝动手的理由,西陵越就只能理解为舍不得了。

    或者她方才故意刺激皇帝的那些话都只是失望之余的口是心非,毕竟——

    大多数女人都有些口是心非的毛病的。

    常贵妃面容平静的与他对视,这时候就缓缓地勾唇笑了。

    “那是我情窦初开,第一个一见倾心的人。”她这样说。

    但是她的话,也就只是说到了这里,就再没有后续了。

    西陵越听在耳朵里,觉得这是个肯定句,眼底的神色微微一变。

    常贵妃看在眼里,也没有解释,而是无所谓的往旁边别过脸去,看敞开的大门外落叶狂舞。

    怎么说呢?要怎么开口呢?

    说,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错了吗?需要忏悔吗?

    回到皇帝身边,不是她的选择,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就算勉强重新黏在一起,也再不是价值连城的珍宝,反而你将它摆在眼前多一天,就越是叫你觉得恶心厌恶,因为,你还总是会不经意的想起它曾经美好的样子……

    她真的不是个长情的人,更不是个会念旧情的人,即便那个人曾经在她情窦初开的年纪里给了她一眼惊艳的震撼,可是往事随风,幻影破碎,所有的一切也早就烟消云散了。

    所以在云家出事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想过要用点儿手段去求一求他,反而干脆利落的换上布衣木钗,转身离了繁花锦绣的帝国皇城。

    只有梅雨秋会觉得她是思而不得,带着不甘心走的,其实那件事后,对于这双男女她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但终究,兜兜转转,多年以后,她还是回到了这里,到了那个男人的身边去。

    朝夕相处,耳鬓厮磨?!

    他对她很好,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越是呆在他身边,她就越是觉得眼前的这个人肮脏可怖,恨不能将它碾成齑粉,一眼都不要再看见了。

    可是——

    当再对着镜子的时候,她却发现她自己也变成了和他一样的。

    他利用自己心爱的女人去夺位,而她,亲手杀了自己的夫君和女儿。

    那个男人,与她相遇于微时,他虽没有给她一眼惊艳的王朝锦绣,却带她信马由缰,看过这天地间最壮阔的风景。

    他意气风发,顶天立地!

    可是自他死后,她却再不敢告诉任何人,其实——

    她爱他!

    一直以来的心思,大概都是和沈青桐如出一辙的,脏了的她,再对他说爱,就实在是玷污了他,亵渎了他。

    出事之后,她没敢告诉他,而是选择亲手杀死了他。

    只要共存于天下,就时时担待着丑事暴露的风险,她真的不怕千夫所指,可是——

    他,不能知道!

    她杀了他,一转身,就把自己完全彻底的变成另外一个人,变得越坏越好,最好是将来到了九泉之下,他都再也认不出她来。从此以后,她的荣辱富贵,她做的所有的事情,就都和他没有关系了。

    爱,真的是太奢侈又昂贵的代价。

    她,其实从一开始就不配去爱上那样的一个人,她不够善良,也不够美貌出众,更没有惊世的才华,甚至连身世都羞于见人,是个被流放的罪臣之女。

    他在云端,而她,注定了只能挣扎在这浊世的泥泞里。

    曾经的那段过去,都成了追忆不起的梦。

    而现在,这一生走完,她要赴的,也不会是和他同样的那条黄泉路,殊途不会同归,生生世世,不求再续前缘,生生世世她都不敢再见他……只盼他来世安好,莫要再遇到像她这样的女人。

    为什么这么多年都安安分分的跟着皇帝?不安分又能怎样?一生里最珍贵的东西早就失去了,别的什么都不想要了,她又何必要费尽了心机去斗什么争什么……

    沈青桐说得对,当年的云绮楠早就陪着沈竞一起死去了,现在活着的这个女人,和他们父女一点关系也没有。

    常贵妃一直都太过冷静了,冷静到完全不像是个有故事的人。

    西陵越没再执意的追问她过多的往事,她也一句有关沈青桐的话都没问。

    素不相识,毫不相干,你生我死,各有归途。

    西陵越自宫里出来,心情其实是有些不好的,他原以为人之将死,常贵妃或者多少会给沈青桐留下一个交代的,可最终——

    白跑一趟。

    一路沉默着打马回了王府,彼时已经过了三更了。

    因为他是下午出宫之后又偷偷潜进去的,云鹏没办法跟,这时候在府里已经等得提心吊胆了,听说他回来,赶紧就追了过来,在院子外面将他堵住了。

    “王爷!”

    西陵越止了步子回头看他。

    云鹏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好,也不敢多说,只问道:“曲太医的家人下午属下已经都给送回去了,他人也死了,因为那件事是皇上交代的,他也很谨慎,曲家的其他人都不知情的,那边还需要做什么吗?”

    “没什么事了!”西陵越冷淡的道:“那一家子,不用再管他们了!”

    云鹏还想说什么,但瞧见他的脸色就给生咽下去:“是!”

    他躬身告退。

    西陵越转身进了院子。

    一抬头,就见沈青桐正倚门而立,身上只着中衣,再披了件披风就那么定定的望着他。

    西陵越只觉得心跳骤然停了一下,随即飞快的收摄心神,几步过去将她拥入怀中抱了抱,然后用着她顺势挤进门去,随手将房门合上。

    他的唇,用力的吻过她的发顶,觉得她身上衣物冰凉,心里只觉得莫名的酸涩:“怎么还没睡!”待想要推开她,带她去里屋的时候却发现沈青桐不知何时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他扯了她一下,没扯动,整个人就始料未及的愣住了。

    已经有多久了,她没有再主动的靠近他一分一毫,这一个猝不及防的拥抱,竟是让西陵越眼眶发胀,手足无措。

    他的身体僵住。

    沈青桐埋首在他胸前,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只听到她的声音朦胧的消融在他的胸膛里:“这样一直用力的抓着,不累吗?”

    西陵越知道,她是方才听见云鹏和自己的对话了。

    其实曲太医的那件事,他原是可以顺其自然,不插手的,甚至于还可以利用这个契机反将一军,让皇帝在心里给宸妃狠记一笔,反正无论如何皇帝是不会准许一个妃子成功构陷成功他这个皇子的。

    可是——

    如果他任由这件事情发生,那么沈青桐和常贵妃之间的事情就又要被翻出来,推上风尖浪口。

    他为了留住她,保全她,可谓是不遗余力了。

    心里柔软的一角被触动,西陵越终于如释重负的慢慢吐出一口气。

    他抬手,轻抚她的脊背:“天晚了,先到床上去!”

    然后抱了她上床,把两个人都拢在被子里。

    沈青桐一直靠在他怀里,似乎在有意回避,不想叫他看到她的表情,这一夜,两个人什么都没做,就这样温暖的相拥睡了一夜。

    次日一早,风已经停了,阳光出奇的好。

    因为知道皇帝昨夜病倒了,今天肯定要罢朝,西陵越早上就没急着起,一直到沈青桐醒,两人才穿衣下床。

    西陵越收拾的要快些,刚洗了把脸,云鹏就在外面求见。

    他推门出去,门没关,沈青桐就也一起听见了云鹏说:“王爷,宫里刚刚传出来的消息,常氏殁了,昨晚自缢死在了冷宫里!”

    西陵越也是十分意外,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连忙回头往屋子里看了眼。

    沈青桐神色如常,还坐在妆镜前面梳妆。

    他交代了云鹏一声让盯着宫里的消息,就匆匆的折回屋子里,走到沈青桐身后,然后弯腰半跪下来从背后拥住了她。

    沈青桐没动,任他抱着,把下巴抵在她的肩窝里磨蹭。

    她面上的表情和平静,没觉得快意,同样也没有悲伤。

    “桐桐!”西陵越拥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紧,在她耳边轻声的道:“都过去了!”

    沈青桐没做声,要问她心里此刻是什么感觉,其实——

    是真的没有任何的感觉。

    那不是她的母亲,充其量就只能算是曾经横在西陵越面前的一块绊脚石罢了!

    不恨!这一次,不是自欺欺人,是真的不恨!

    最近这段时间,自己一个人想了很多,其实真要回头想想,她又能恨那个女人什么呢?

    她了解自己父亲的性情,他将自己看做是妻女的天,那般伟岸高大,其实当时就算常贵妃和皇帝不设局杀他,等他知道了真相以后,也只能是同样的下场,毕竟,夺他妻子的那个人是皇帝,是一国之君,他那样的人,是不可能忍气吞声的,可即使举兵造反,他都没有胜算的。

    至于常贵妃,她已经懒得去计较那女人当初究竟是被胁迫的还是就因为和皇帝“情投意合”才走上的那条路,横竖结局已定。

    而与此同时的宫里,当常贵妃自缢的消息传开,自然又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彼时皇帝昏迷了一夜,太医院的所有太医全部守在他寝宫的偏殿里随时待命,险险的稳住了他的病情,等他一觉睡到天亮,迷迷糊糊的就听到殿外梅正奇和另一个小太监的对话。

    “真的吗?你这是哪里得到的消息?”因为激动和意外,梅正奇的声音有点儿高。

    “真的!今天一早冷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说是昨儿晚上……那边当值的老公公年纪大了,没太当回事,一觉睡到大天亮,发现的时候人就挂在房梁上,都硬了!”那小太监是怕吵到皇帝,刻意把声音压得很低:“奴才还怕是他们误传,特意过去了一趟,是真的!梅公公,这可怎么办啊?昨儿皇上可是留了口谕,这人是要留着的……”

    梅正奇只觉得晴天霹雳,还没缓过劲儿来,里面皇帝正病得虚弱,隐约的就听到几个字眼“冷宫”“硬了”……

    他当时也没多想,就沙哑着嗓子随口问了句:“你们在说什么?冷宫怎么了?”

    屋子里是沐风换过来的那个暗卫在贴身服侍,闻言,赶紧打起精神,走过来道:“皇上醒了?太医们都在隔壁候着,奴才这就去传!”

    转身要走,皇帝却盯着映在窗纸上的两个人影,声音虚弱的道:“门外的谁?让他们进来!”

    那暗卫不敢违背,就开门把两人叫了进来。

    梅正奇两个方才也没听到殿内的动静,听说皇帝叫他们,俱都吓得魂不守舍,进门之后就屁滚尿流的扑在了地上。

    皇帝躺在床上,无力动弹,还是沙哑着嗓子问:“你们刚在说冷宫?可是常氏那里……”

    话到一半就体力不支,憋得红了脸。

    那个暗卫见状,忙就踹了两人一脚:“皇上问你们话呢,还不快说!”

    “回禀皇上,冷宫里刚传来消息,罪妃常氏于昨夜在冷宫中畏罪自戕了!”那个小太监可没什么胆子,一股脑儿的就全说了。

    “什么?”皇帝蹭的一下就坐了起来,动作太急,直接从床上给翻了下来。

    “皇上!”几个人都吓疯了,手忙脚乱的扑过去把他又抬回了床上,梅正奇一边带着哭腔安抚:“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

    一抬头,就被皇帝喉间喷出来的黑血糊了一脸。

    ------题外话------

    嗯,常渣渣终于挂掉了,普天同庆。

    前面宝贝儿们一直在猜这个女人做事的动机,动机在这里,我解释了,但是必然也不能让大家都接受,都满意。其实说起来理由挺荒唐,对正常人来说实在匪夷所思,但是这个女人就是个偏执狂,说得好听了就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说得直白了,就是个我行我素的疯子~

    此处落幕,能接受这个人设的宝贝们儿可以松口气了,至于不能接受的宝贝儿们,我只能逐只抚摸顺毛了,毕竟只是个故事,大家表跟一个疯子的逻辑较真撒,么么哒~久违的万更了,这是重点,此处应有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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