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二年冬,上谕以刑部宰白鸭、吏部卖官等事废黜太子胤礽,封和硕理亲王,迁理亲王府。以户部欠款案革胤禩八贝勒衔,圈禁宗人府待查。
“皇阿玛到底还是心疼老八,他上赶着收留那朱三太子同党的事儿提都没提——我们费多大功夫追查的呢?”
胤禟蹲在火锅边上,飞快地抢了一筷子肉塞进嘴里,忍不住撇了撇嘴低声抱怨了一句。胤祺靠在炕上无奈一笑,抬手揉了揉这个弟弟的脑袋,轻叹了一声道:“这毕竟是要命的大罪,老八当初也不知他的身份,若是知道了,就算再给他十个胆子也绝不会收留的——我倒是一直奇怪,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盯上他的?连我都是直到老八忽然在朝堂上转了个性子,咄咄逼人地把太子给拉下水,才隐约觉着他身后像是有什么人指点……”
“现在看看,这哪是八哥把太子拉下水啊,根本就是太子把八哥给拉水里了。”
老十三忍不住插了句话,也不跟这个到哪儿都没个安分样子的九哥抢,自个儿夹了片白菜叶子,搁在麻酱碗里来回蘸着:“五哥,你不知道——其实秋狝的时候九哥就发现八哥不对了,谁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要么说我是当哥哥的呢?”胤禟可算是找着了机会嘚瑟一把,轻咳一声挺直了身子,恨不得从身后长出条尾巴来用力摇上一摇,“那天我在外头一直瞅着,京里报瘟疫的折子一送来,我就见着老八的脸色不对了。照理他那天就是怼四哥没怼成,拉拢老十四让十三给搅和了,又被皇阿玛给训了两句,这么点儿事根本犯不着他那么失魂落魄的。我一猜这瘟疫的事儿就跟他有关系,后来一直蹭在他府上紧盯着,这才发现是那个假道士搞的鬼。”
“就属你能。”胤祺禁不住摇头失笑,咳了几声才又无奈道:“年初还气得叫人忍不住的想揍你呢,这长进可真是不小——早知道当初就把戴先生送你府上去了,也省得你见天儿的往人家老十三的府上跑。”
“哥,咱讲道理,这一年才是你揍我揍得最多的,原来还没十天一小揍半月一大揍这么惨来着!”
胤禟悲愤地控诉了一句,用力地拍着大腿,一筷子抢下了老十三刚要夹的那一块肉:“不光你自个儿揍,还叫别人帮着揍——四哥他下手是真狠呐,上回都把我打青了!”
“你又胡赖四哥,明明是你自个儿想躲又不长眼,一脑袋磕在门框上的。”
胤祥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的话,也不跟他计较,又给自家五哥夹了一筷子肉:“五哥,你多吃点儿,廉贞说你要吃这火锅多发发汗,这风寒才好得快。”
“廉贞就是懒得给我做饭了,你听他编呢。”
胤祺笑着摇了摇头,却还是把碗里的肉吃了,又忍不住低低咳嗽了两声。按理说那天虽然连累带冷地爬了趟山,又跑到宫里去因为太子那一档子事儿操了不少的心,却也不至于就到了又着了风寒的地步。贪狼跟廉贞他们合计了一圈儿,一致觉着是他替两个弟弟挡灾的报应,也实在是叫他哭笑不得,只好老老实实地在炕上养病。偏这两个臭小子总不叫他得了清闲,说是什么吃火锅发汗对身子好,又跑到他这儿来蹭他的饭,居然还美其名曰什么探病,在他看来分明就是打得轻了。
“对了,我还奇怪呢。小九儿也就算了,十三你现在不是帮着四哥追查户部欠款呢么,怎么还有闲工夫跟着他挨处乱跑?”
“哦,五哥你还不知道——那追讨欠款的差事实在太难往下推了,尤其是这还眼见着快过年了,谁都不乐意还钱,逼得狠了就抱着腿哭。十四说这事儿他能干,想给四哥帮帮忙,就把我给替下来了。”
胤祥不以为意地应了一声,往嘴里塞了片土豆,又含混着开口道:“反正我觉着挺好的,年初估计又要给咱们兄弟封赏一批,赶紧给老十四提到贝勒,大家好好儿的在一块儿,多好。”
胤祺淡淡一笑,也不多说,只是轻轻拍了拍这个弟弟的肩。年后的封赏大概就得跟四哥的太子一块儿定下来了,毕竟他那个二哥辛辛苦苦折腾了这么些年,皇阿玛心里头也早有了准备。这一回的动静虽然看着不小,可在南书房里头的人看来,太子被废这件事儿还真不如八阿哥闹出的这些个事的冲击来得大。
“主子,七师父回来了,说要给您诊诊脉。”
贪狼打外头推了门进来,影七也随着他缓步进了门,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在一旁忽然紧张起来的胤禟身上。胤禟被他打量得直发毛,忙不迭地举起手澄清道:“七师叔,那天我虽然认出您来了,可绝对没露馅儿!”
“你这九弟有几分机灵,根骨也不错。可惜早过了锤炼筋骨的年纪,身架也已定了形,不然该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影七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侧身在炕边坐下。胤禟忙殷勤地扯着老十三一块儿把放火锅的小桌子挪开,听着他的话,忍不住油然升出了些欲哭无泪的悔意来:“哥,早知道我当年就跟你好好学太极了……”
“活该,叫你当初连装病带撒娇的想着法儿不学,往后就等着叫你这几个弟弟欺负吧,我可不帮你。”
胤祺笑叱了一句,又坐直了些身子,将左腕递给了影七诊着:“七师叔,您去老八府上可有什么发现么?到现在还没抓着那假朱三太子,我心里总是不踏实……”
“你早就抓着了,只是还不知道。”
影七淡声应了一句,又掏出了块玉牌来扔给他:“所谓朱三太子,不过是用来作势的一个身份罢了,二三十岁的人也可,四五十岁的人也可。那假道士本身不过四十出头,刻意扮作七八十岁的老者,就是为了便于顶替这朱三太子的身份。”
“合着他真就没有什么再往上的人了?亏我还叫隆科多不审出来不准歇着,也不知道把人折腾成了什么样儿……”
胤祺心有余悸地摇摇头,看了看手中那一块玉牌,便随手抛给了一旁正陷入强烈的自我谴责中的胤禟:“去把这个给皇阿玛,跟隆科多说别审了,一并移送刑部天牢吧。别跟皇阿玛说我的事儿,就是点儿风寒,犯不着叫皇阿玛跟着操心——”
“不用想了,皇上现在正在南书房,说等议政散了就过来。”
影七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的妄想,又把他的腕子轻轻搁了回去,满意地点点头道:“之前调理得不错,不过是着了些寒气,你的肺脉又尤其弱些,躺几天就不要紧了。若是能不过劳过思,再精心养着些,将来与常人无异也不是不可能。”
“真的?”
两个小阿哥都是目光骤亮,又连着追问了几句,得了正经的保证才终于放了心。殷殷地送着影七出了门,便欣喜地凑了上来。胤祥更是半蹲在炕边上,一本正经地保证道:“五哥,你放心,往后有我们帮着皇阿玛跟四哥呢。你就管好好儿的把身子养好,将来我们给你生一堆侄儿,叫你挨个儿哄着玩儿……”
“我说怎么这么殷勤呢,原来打得是叫我替你们看孩子的心思。”
胤祺噙着笑调侃了一句,抬手照着他额顶不轻不重地敲了一把。胤祥捂着额头心虚地讪笑两声,又忙不迭地摇头道:“哪儿能呢,我们绝对挑那可听话的送过来,像九哥这么皮的,那准定不能送过来烦五哥……”
“老十三我看你又皮紧了!”胤禟站在一边儿没招谁没惹谁的都能中枪,悲愤地一把拍在桌子上,气势千钧地大怒道:“你站在那儿不许动,不许打我,让哥哥揍你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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