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收养过很多孩子,我得照顾他们。”虚谷子破天荒地多说了一句:“后来他们都重新找到了家人。”
“看来你经常救人。”
“顺手而已。”其实他有心相救的一共也只有那么两个人。而且救银霄是意外,救刺客却是他主动出的手。
临别在即,各自心里竟都生出了一丝不该有的情绪……
厉鸣蝉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中已经恢复冷戾:“你也说了,京城不太平。今日之后,你也早点回你的道观吧。以后若有机会……”
“不必报答我。”虚谷子知道他想说什么,微微摇头。
刺客垂下眸子,不再言语。
谁也不说话,屋子里很快安静下来,只有梳子划过发丝的微弱声音一起一伏。临窗而望,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等到头发梳理完闭,道长放下梳子才主动打破沉默,“你的右臂暂时不能用,最好不要动武。”
“不可能。”
厉鸣蝉站起来,将名为“六刃归邪”的双刺拿在手里,一把别在腰上,一把扣在左臂内侧。然后头也不回地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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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求幸福是所有动物的本能,但是真正得到幸福的永远只有少数。看看天域这五个人,不就是摆在面前的例子吗?
李寄远英年早逝,使得蝶秋灵变成了寡妇,还得独自养育一双儿女;颜涟生性偏激,将司马御风逼得步步退让,仍然闹得家宅不宁;陆演喜怒无常,一时对弑神机呵护备至,一时又对他百般折磨……唯一算得上称心如意的君怀眦,将来也会面临丧妻之痛。
反观厉鸣蝉,没了家庭又没了儿子。如若再要失去,就只能拿自己去抵了。
所以他不怕,一点也不怕……
北郊草亭之内,刺客冥神而立。微风吹拂着斗笠边缘的垂纱,偶尔泄露一角主人的真容。那是一张极度狰狞的面孔,别说是小孩,恐怕大人见了都会心生恐惧。
夏日的天气已经逐渐转热,常人只穿一件单衣即可,而他却穿了至少三层衣物,将全身裹得密不透风。天生体寒加之重伤未愈,使他不仅不会出汗,反倒冷得骨头都在发颤。
长年的奔波劳碌虽然有助于暂时忘却伤心之事,却也耗尽了他的生机与心血。如今因为见到那个人,所有的心理防御全都土崩瓦解!大伤小伤、旧恨新仇,瞬间暴发出来,蚕食着他所剩不多的生命力。
他今日与郭茂安相约见面,无疑存了死志……
“报歉,我来迟了。”老酒鬼踏着明媚的阳光走来。时间已经过了巳时,离正午不远。
离约定的时刻相差一个多时辰,不知他是忘了、还是有事缠身。不过看他的态度,似乎并不想多作解释。也许在他心里,眼前这个丑汉根本不值得他多费唇舌吧。
厉鸣蝉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自己。
郭茂安身材高大,尽管这几年也憔悴苍老了不少,毕竟骨头架子摆在那里,看上去仍旧比常人壮硕。刺客跟他相比,简直瘦得像根竹竿。
“你邀我来,是不是决定告诉我鸣蝉儿的下落?”
老酒鬼这些天派人监视着那家客栈,甚至每天厚着脸皮骚|扰虚谷子,正是因为笃定这个人一定认识自家媳妇儿。毕竟魅影刺客的武功揉杂了天域的特殊技巧,不是凡人可以凭空创造的。
今日终于接到此人的主动邀约,怎能不让他心情激荡?所以一见面就问起心系之事,一时难免忘了礼仪。当然,更主要的原因则是他本身就不是一个守规矩的人,所以没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何不妥。
不过他这番行径落在厉鸣蝉眼睛里,又成了另一种暗示。以至于魅影刺客暗中握|紧了贴伏在腕内的六刃归邪,眼神冷到极致,犹如注视着一个死人。
“找到那个人,又如何?”他将声音压得很低,再加上喉咙受过伤,故人绝难认出他的声音。
郭茂安不疑有他,凭心答道:“带他回家。”
“家?”刺客冷笑了一声,反问,“他何曾有家?纵然有,也早已不存在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找他,不过是为了成全你对家庭的幻想!他对你而言,最大的价值也不过是做着和女人一样的事,却不用像对待女人那样麻烦。”
“你懂什么?!鸣蝉儿……他是安儿的娘,是我的老婆!”老酒鬼犹如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一拳砸在亭内的石桌上,顿时将桌面砸得四散崩裂!
刺客后退一步,躲过飞溅过来的石屑,冷声评价道:“恼羞成怒吗?真是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