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 顾青云六十七岁, 作为二姐的顾荷比他大了两岁,已是将近七旬的老人。
这一天清晨,露珠还在树叶上滚动, 顾荷已经和往常一样早早起床。看到丈夫不在, 她就知道林耀祖已经去果园看树去了,他侍候了果树一辈子, 就算现在老了还是放不下,时不时就要到果园里转悠。
这时,儿媳妇来了。
在儿媳妇和丫鬟的服侍下梳洗一番后,她端坐在桌子旁,看了一眼饭桌上摆放的几碟清香扑鼻的小菜和一碗煮得烂烂的小米粥。
“坐吧,你还没吃?坐下来一起吃。”她看了一眼一直保持沉默的儿媳叶氏,慢悠悠说了一句。
叶氏诺诺应了一声,抿了抿嘴唇, 在顾荷左下首坐下。
旁边的丫鬟赶紧给她添上碗筷。
两人静默无声地开始吃饭, 顾荷吃完一碗小米粥,端来一小碗鸡蛋羹,用勺子吃下一口后, 说道:“今天的鸡蛋蒸得不错,松软滑嫩, 没有什么腥气。”
叶氏一听,赶紧放下碗,颇为内疚地说道:“都是我不好, 昨天一时愣神就放少了温水。”他们家看起来过得不错,但家里只有几个下人帮忙做活,而作为儿媳妇的她每天早晨都会亲自到厨房帮忙做菜,尤其是顾荷喜欢吃的鸡蛋羹,更是她的拿手好菜,除非有特殊情况,要不然都是她亲手准备的。
“不用那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顾荷暗暗叹了口气,皱眉道,“阿松昨晚又不归家?”林继松是她的独子。
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以前挑选儿媳的时候总想着找个嫁妆丰厚,人老实的,她知道自己强势,就想找个性子软和一点的儿媳回来,没想到叶氏的性子是软和了,可那也太软了,完全压制不住她儿子,幸好这两年大孙子出息了,叶氏的性格总算比以前强硬一点。
“嗯,相公昨晚派人回来,说是要讨教学问,天色太晚就在县里的同窗家里住下了。我见您已经睡下,就没有马上跟您禀告。”叶氏见顾荷的脸色还好,心下微松。
“讨教学问?”顾荷冷笑一声,“他舅舅现在在林溪村住着,林山县有谁能和他舅舅相比?真想讨教学问为何不去他舅舅家?要不然去找你爹也行,路途又不远,我看他又在喝酒胡混!”
叶氏是邻县举人的女儿,排在第三,他们叶家在临县颇有名望,当初叶氏嫁过来的时候陪嫁不少。
“都四十五岁的人了,一点都不懂事,整日在外面东游西荡!对了,这次出去的银子是你给他的?”顾荷一说起独子,总觉得自己随时能冒出一肚子火。
“没有没有,我没给。”叶氏立即摇头,小心猜测道,“估摸着相公以前剩下的?”婆婆都说不能给钱他了,自己可不敢阳奉阴违。
“那就好,咱们家家底不厚,阿海还得继续进学,以后科考花费不少,钱可不能乱花。”顾荷再次告诫道。
阿海是她的大孙子,今年二十五岁,刚考上秀才没多久,小孙子还不到二十岁,只过了县试,府试考几次没过,只能在学堂继续读书,看样子不是一个读书的料,因此全家的期望都寄托在大孙子身上。
“娘,我明白的。”说起自己的大儿子,叶氏的脸色一下子有了光彩,不由得笑道,“昨天我听阿海媳妇说信儿已经能背三首唐诗了,看样子以后读书应该不错。”信儿是顾荷的重孙子,刚满三岁,这几天跟着父母去了外婆家。
不知道是不是林家的风水有问题,顾荷觉得他们家生男不易,她丈夫是独子,她也只生了一个儿子,现在只有两个孙子,一个重孙子,对比大姐顾莲家的七个孙子,数量可谓是稀少。
“信儿是个好孩子,你和阿海媳妇要好好教,万万不可娇惯。”顾荷说到这里又想叹气了,“你看看我娘家,你舅舅前些日子还和传恪下地去种菜,我看传恪干了一天,手都没起水泡,拿起锄头来似模似样,这说明他以前就干过,想想你舅舅家,又看看咱们家……”
“舅舅他老人家家教甚严,难怪子孙个个成才。”一说起顾青云,叶氏的神情就充满了敬畏,望向顾荷的眼神又恭敬几分。
她爹是举人,想当初她和林家议亲时,林继松还不是童生,要不是看在在京城当官的顾青云的份上,她不会嫁进林家。不过她爹还是看走眼了,相公考了这么多年还只是一个童生,就算现在马上考中秀才也没多大出息。
幸好顾青云的官越做越大,他们家还是能沾点光的。
相比她的两个姐姐,她是低嫁,相公不算出息,但现在仔细想想,相公是不大好,婆婆还是不错的。起码有婆婆在,相公即便在外面不安分,家里还是清清静静的,连个庶子庶女都没有,这比她的姐姐们少了许多麻烦。
“嗯,你能这么想就好,孩子要从小教起,该打就打,该赞就赞。”顾荷满意地点点头,虽说她的公婆早已去世,但娘家依然是她的靠山,是她最大的底气来源。
她现在已经对儿子绝望了,不求他能考中秀才或举人,只求他能安分点,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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