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田村,是隶属于幽州的一处小村庄,三面环山,四季分明,有湖有田,着实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感觉。
许是因为这一村之长是个大和尚,此处的民风也是相当的朴实,尽管如此,闲话碎嘴之事也免不了,几家姑婆媳妇凑着一起,芝麻点大的事也能编排成一出大戏,这几日她们嘴里的主角,正是那年方十九岁的沐秀儿溺宠仙妻,相公很妖孽。
沐秀儿何许人也,正是小小年纪失了爹娘,被人收做了童养媳,之后又被休弃,转眼嫁了突然冒出的表哥,才过半年,表哥变成江南大少爷,这会儿,在村里等着三嫁的人儿。
“这一会儿表哥,一会儿少爷的,指不定将来还要变什么呢。”
“变啥还不都是同一个人。”
“同一个人?这里头的道道可就多了去了,以前是伤了头,没钱没势的穷小子,现在,是江南顶顶有名,富贵荣华的大少爷,以前那是门当户对,现在,人家家里的一个丫头,都不见得比秀儿差。”
“呸,你胡说个啥,这士农工商的,咱们秀儿哪样差了。”
“嘿,你这是闭着眼自个儿骗自个儿呢,你不想想雁秋是个什么样也不过做了妾,死犟着说这个有啥意思,有钱没钱,身份地位,还能真按着那个来算?”
“再怎么说,秀儿也是那逸哥的救命恩人,也是咱们村子里三媒六聘嫁出去的人,再说了,你没看,那逸哥的娘都亲自来了,听说这次请的还是官媒,官媒是啥,那是正经官家指派的,她拉的线保的媒,那进了门的媳妇可不是将来婆家三两句就能不要的。”
“你懂啥,听说那逸哥的家,是给皇帝供料子的,那是个啥身份,那官媒还能管得了他家?再说了,富贵人家哪家不是三妻四妾的,听说,还有平头娘子这种说法呢,秀儿就算嫁过去,以后呀,哼哼,也不见得好过。”
“你们呀,就是见不得人好,那一车车嫁妆还能有假?”
“得了吧,那一车车的嫁妆,后头还不是要搬到人家家,关上门你做不做得了数还不一定呢。”
“我瞧你就是羡慕秀儿嫁得好,你那闺女没那飞上枝头的机会。”
“呸,你这是什么话……”
这会儿秋收已过,正是空闲的时候,难得村子里又有了这么大一件事儿,整日里无所事事的妇人们可不就使着劲地嚼舌头。
村西头,那沐家的小院,重又热热闹闹了起来,这几日,来了不少人,布置的布置,打理的打理,院子边架起了棚子,院边上的空地,摆放着几十张桌子,苏大娘忙着指挥着人摆放买来的菜肉,沈夫人大手笔,要摆三天的流水长宴,这不,请来的人,个个忙得头头转。
高小六在人群里跑来窜去,乐得不行,小舟儿追在他身后头,好不容易才抓到了人,把他拉到一边:“小六别添乱,快跟我回去。”
高小六哪里会理他,反而仗着力气大,把人拉着一块跑,等累了才停了步子,呵呵直笑。
小舟儿怕他着凉,给他擦了擦汗。
小鬼头一双眼儿贼亮贼亮:“媳妇儿,以后等你过门时,我也给你摆三天的流水宴。”
小舟儿听到这话,瞬时脸皮一红,她想了想,却摇了摇头:“我不要什么流水宴,只要你能好好待我就成。”
高小六手一拍胸:“我肯定会一直对你好的,像张逸哥对秀儿姐那样。我会赚大钱,到时候也给你买嫁妆,给你买首饰,还用大花轿抬你进门。”
听这话,小舟儿也不见得多高兴。
高小六不满了,眉毛一挑:“咋,你不信呀。”
小舟儿指绕着发梢,犹豫道:“村东那头,好多人都说,将来,张逸哥不会对秀儿姐好呢。”
“呸”高小六一听这话,立马啐了口:“我娘说村东那头,嚼舌头的人最多,她们都是吃不到葡萄才说的酸话,”抓了抓头,又说道:“我问过二叔,二叔说了,张逸哥不是那样的人,他一定会一直对秀儿姐好的,我爹说,我二叔看人最准,他说的一定没错,我也信张逸哥一切从葫芦娃开始。”小娃儿一字一句说得很是肯定。
偏着头,仔细想了想,眼前男孩的神情让人信服,犹豫了一会儿,女娃儿轻点了点头,小舟儿脸上透出了笑,难得地咧开了嘴,露出她刚换好的整齐白牙。
到了晚上,天色暗沉了下来,一辆马车悄悄驾入了村庄,停在了沐家院子门前。
车门帘掀起,张逸先一步跳了下来,站稳后回过头,向车内伸手,沐秀儿的身影很快出现,只虚扶了一下,借着力,也跳下了车,这动作女儿家做来极为不雅,她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张逸被她这模样逗乐,无声地笑了笑,两人一道走到门前,拍了拍门。
不一会儿,里头有人回应,打开了门,那是被指派来看院子的小厮,他见是少爷和少奶奶,忙行了礼:“少爷,少奶奶好。”接着就让开了道。
张逸摆了摆手:“你收拾收拾,跟着车回去,今晚上,我住这里,明儿下午,你再跟着车一道回来。”
小厮是个机灵的,连忙应道:“我没啥好收拾的,这就能走,我这就过去。”说完,把别在腰上的钥匙交给了主子,又行了礼,三两步跑到了车前,跳上车辕。
马夫一挥鞭子,车慢慢消失在了夜色中。
“你呀,都把人给吓跑了。”沐秀儿等人走了这才开了口。
张逸摸了摸脸,“我有这么吓人吗?”说完,她拉着人走进了院子。
原本,沐秀儿应该明天才过来的,暂时住回家,安心备嫁,只是,这样两人又得分开好几天,张逸死缠着她娘,非说成了亲就要直接回家了,想再回小院,住上一天,回味一下这无忧无虑的乡野生活,费了好一番唇舌,才得了应允,许她过来住一晚上。
回到家,点了灯,小俩口四下看了看,屋子里头已经被布置一新,东西早早都准备妥当,那窗上,墙上都是大红喜字,走到床边,里头的被褥也全都换了新的,大红的被面,一对鸳鸯好不缠绵。
张逸很是满意,“秀儿,这样布置你喜欢不喜欢?”
沐秀儿点了点头,这屋子变都变了样,让她有些感慨:“添置了这么多,我都有些认不出来了。”这几日,沈夫人仍旧在教她各种礼仪,这边的事全都交给了春晖,她也没机会插上手。
敏感地察觉到了她口气中的一丝没落,张逸走过去拉起她的手:“等咱们回去了,咱们的屋子得全由你来亲自布置。”
沐秀儿听懂了她的宽慰浅浅一笑,心里又生出了好奇:“你的屋子是啥样的?”
张逸无所谓道:“简单得很,我是个男子身份,也不好弄些花俏的装饰,”说到这里,她不竟透露出一丝无奈来,其实,她挺喜欢一些女儿家的小玩意的只是不能放,转念又笑道:“以后有你在了,咱们房就能弄得好看些了,可以插花,还能放些显眼喜庆的玩意儿,我娶了你回去,总算能沾你的光了。”
沐秀儿忙笑着应了:“到时候,你想要什么同我说,我们一起布置。”
张逸松了手,改勾小指头,“那可说定了。”
“嗯,说定了。”
两个又闲说了片刻,把房里一些细节,又亲手改了,算算时辰不早,沐秀儿走到小灶,四下看了看,守院的小厮留了热水正捂在灶上,其他的米粮吃食样样都有,她提了水壶,回到房里:“你明儿想吃啥?”
“想吃你摊的鸡蛋面饼,再喝些菜粥脉轮之虎啸绝天。”张逸很是不客气,这都多久了,没尝过媳妇亲手做的早饭。
沐秀儿想了想,现成食材的都有,于是爽快答应了。
洗漱好,也该歇下了。
张逸快一步,脱了衣服大咧咧往床上一躺,钻进被子,感慨道:“唉,好在娘同意让我过来住一晚,不然呀,明儿起,咱们又得分开,指不定,我想你想得受不了,晚上会学你那样,爬墙翻院来看你。”说完,拍了拍身边的空处:“来来来,*一刻值千金,新娘子,快到新郎倌边上来,咱们该洞房了。”
提及往事,沐秀儿忍不住噗的笑出了声,跟着去了外衫,眼儿扫了扫四周,在红木箱子上找到了那一方为成亲那天准备的红盖头,她走过去,拿到手中,待回到床边时,手忽地一展,把它往那人脸上一盖,“那还得先给新娘子掀了盖头呢。”说完,她再一掀,摇头看着被窝里的人。
张逸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觉得眼前一片红,再看清事物时,眸心只映出一张满是笑意的脸:“盖头掀了,还不快洞房。”她反应也快,手一拉把人弄倒,翻身压了过去,嘴直接冲着那唇印了过去。
说回来住一晚上,有些话没有明说,可都是心知肚明的。
沐秀儿也不抵抗,热情地回应着那个吻,住在镇上的宅子时,她们也曾有过亲热,可终归是和沈夫人一个园子,不如现在这般自在放得开,这会儿,就有点鸟儿出笼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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