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只顾与吕布置气,童霏完全忽略了蔡邕的话,如今再去看那女子,见她低头坐在琴案前,正在悉心调试琴音。
这是……蔡文姬啊!她原字昭姬,后世因避忌司马昭的名讳,所以改称文姬。
童霏的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便又低头望向手中的剑,心中难掩紧张之色,握着吕布佩剑的手愈觉沉重。
不光是因着要在众人面前舞剑而觉紧张,更重要的是吕布看向自己的目光中的期许与信任,使得她握着那剑,只觉这剑中的情谊竟有千金之重。
吕布啊吕布,世人都说你狂妄自大,殊不知你才真正做到了礼贤下士。如此一来,我又如何不诚心为你效命?又怎会再有异心?一名武将,非是心腹之人,断然不会以贴身佩剑与之。所以早前,定是我误解了你,你果然心胸宽广。世人谓你狂妄,只因他们没有机会去真正了解你。如此……唉!童霏暗自叹一口气,为自己之前对吕布的不敬而懊悔着,没想到吕布会如此宽容,只字不提不说,反倒对她大加提携。这是怎样的气概与胸襟啊!
蔡昭姬的琴已调试完毕,做好了演奏的准备。只是厅中那小将半晌不见动静,她只好抬头向那人望过去,但见那清秀少年垂首立在原地,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她耐心等了一阵,还不见那少年抬头,又不好多做催促,只得轻咳一声暗示对方可以开始舞剑了。
童霏闻声猛地抬头,正与蔡昭姬的目光相遇,只见她清瘦的脸庞上,细长的眉毛微蹙。童霏急忙收敛了神色,略带歉意地微笑颔首对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她见状才低头继续专心在琴上。
乐音响起,清脆悠扬,童霏出剑,清丽飘逸,配合得恰到好处。
这是一曲《白雪》,取凛然清洁,雪竹琳琅之音。
待到乐声渐强,童霏的招式也越来越疾,招式变换,刚柔相济,剑与身合,身与气合,气与神合,而神,与乐合。
这是《阳春》,取万物知春,和风淡荡之意。
阳春白雪,常喻高雅的艺术。蔡昭姬选择此《阳春白雪》并非有意为难,但见那少年随乐起舞,身姿翩然,一招一式与乐曲契合得严丝合缝,倒令得她失掉了曲高和寡的忧虑。频频抬眼望向那少年,指间乐音流转,霎时让人陷入满场飞花的幻境中来。
万物复苏,生机盎然,满山开遍的花海中,一人抚琴,一人舞剑,蝴蝶翩飞,鸟语花香。
知音难求。
其实童霏并不知道这曲子是什么名字,也不懂得什么阳春白雪的意境。只不过,因着是女子,所以在舞剑之时,会有不同于男子的柔美之意,才会显得与乐音贴合。她只是觉得那曲子好听,于是竭尽全力施展出她认为优美的招式。
无心插柳。
一曲终了,童霏收剑,站定以后再礼貌性地抬眼看向蔡昭姬,见对方也正看着自己,唇角微弯,露出浅浅一笑,童霏便也豁然回以一笑。
蔡邕和吕布一齐鼓掌叫好起来,这二人将这琴曲与剑法演绎到极致,不仅给人以听觉和视觉的享受,更令人心绪安宁,心旷神怡,有片刻超然于世的错觉。蔡邕十分满意自家女儿的琴技,昭姬自幼天赋过人,能听音识弦,长大以后更是琴艺超人;他也颇为欣赏童霏的剑法,柔中带刚,仿佛是那人自身的性格一般坚韧不拔。吕布则是满意于童霏的技艺,如他预料般非等闲之辈,他从没怀疑过童霏什么,既然决定用她,便不会疑她,并且也决定日后要重用她;同时他也觉蔡昭姬果然如其父一般,擅音律,抚琴之人能令琴曲悦耳,是常事,但能令琴曲动人心弦者,不过数十人,而令琴曲超凡脱俗为听曲者织造幻境者,国中大家,不过三人而已。
蔡昭姬径自悄声退下,临行又望一眼厅中那少年,能舞出那样柔和优美的剑法,想必也是心思细腻之人,倒与其外貌相称。只是不知,到底是何人?
末了,她还是去问过守卫,“你可知方才在厅中舞剑的小将是何人?”
守卫据实回答:“是吕将军府上偏将赵云。”
风之自然,云之飘逸。果然人如其名。蔡昭姬暗自叹一声,再不多言,放眼向屋外望去,春月光柔洁净,春花妩媚摇曳,实在是一派大好风光。
××××
吕布择人,与一般主公不同。有才华虽也是紧要的,但关键是要对他脾气。谁曾料想,如此高傲不可一世的飞将吕布,居然会对一个屡次冒犯自己威严的毛头小子多番宽赦?谁又曾想过,那毛头小子才跟随吕布几月,就轻易得到重用赏识?
吕布看人,最重胆色,所以从第一次见童霏,就已然看出这少年前途无量了。一直没有重用童霏,也不全是为考验或观察,凡事都有个熟悉的过程。吕布眼中的小将赵云,看上去似乎脾气顽劣,但实际上却是待人宽厚,心地善良的人。比如被魏续试探的那件事,若是换做吕布,或许早就一走了之了。他明白,她是在给他机会,那么他也该给自己一个机会,留下她,他又添一员猛将,信任她,他又多了一个兄弟。何乐而不为?
童霏收起长剑,双手托着,躬身想要还给吕布,谁知吕布并没有伸手去接。反而说道:“此剑,便赠予子龙吧。”
童霏闻言微怔,迅速回道:“无功不受禄。”依然将剑双手奉上,头垂得更低了。
吕布的脾气果然古怪,但童霏以为,他不是传闻中的胸无城府,只是相对那些尔虞我诈的人来说,他更显真性情罢了。
吕布挑眉看向她,“宝剑自当配良将。既然说了赠你,你便收下,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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