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过……过几年是太……子和索……索大人的,我只不过是一只看……看门狗,替他们看着这些东西罢……罢了!怎比得上李……李大人……才是真正的高才,是肱骨之臣!”江潢说着端起了酒杯面向李光地道,“李……李大人,江潢有今日说起来还得感……感谢李大人,若非李大人当年将白……花花的银子拒之门外,还将在下骂了个狗……血淋头,在下岂会转……转投索大人门下。李大人,您的高风……亮节着实令在下佩服,在下可得好好敬您一杯!”
李光地在理学方面确实称得上是“大师”,但因听说当年平三藩时,他为了邀功而对陈梦雷见死不救,加之他平日见了康师也是满嘴的恭维奉承,我对他的印象并不是很好。今日听江潢说了这么一段过节,倒让我对李光地人品有了一些改观。毕竟能将白花花的银子拒之门外的官员,只怕搜遍整个大清都找不出几个来。
听了江潢的挑衅,李光地没说话也没举杯,只冷冷地盯着江潢,脸上有些鄙夷之色。
任谁都听得出来,江潢方才这番话明里在恭维,暗地里却是在踩他,笑他当年的“有眼无珠”,整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李光地现下可是直隶巡抚,堂堂的从二品大员,这样的人江潢都敢公然侮辱,果然有了胤礽和索额图在背后撑腰,就是腰杆儿硬,胆气粗啊!但是,他不怕,孟光宗和陈世安显然有些不安了,尤其是孟光宗,只怕他这会儿该后悔把我们这些人请上楼来了。他眼下只是个从四品的知府,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他跟李光地可整整差了两级,李光地要真有心要整他,还不跟玩儿似的。
“江老爷,”孟光宗陪着笑道,“卑职看李大人不胜酒力,喝得差不多了,这一杯不如就让卑职替李大人喝了吧。”说着,他就端起了酒杯,刚要到唇边,江潢却一把拉住他的手臂阻止,“不……不成,你又不是李大人的……什么人,不……不能替!要替也得……”江潢眯缝着眼将在座的人员挨个儿扫过去,忽而脸上显出一抹猥琐的笑容,指着我道,“要替得让少……少夫人替!”
“少夫人?!”不仅是孟光宗,在座的所有人,包括我都大吃了一惊。江潢真是色心不死,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他最终还是把目标锁定了我。本来喝那么一小杯酒我是不怕的,只是近些年来,康师傅盼着我给他添个外孙,命令禁止我喝酒,逢年过节就单单我那桌上摆的是茶水。江潢想让我喝这杯酒,就算我愿意,只怕也是喝不到的。
“江潢,”李光地喝了一声,满脸怒容,“你不要为难她,这杯酒我喝了便是!”说完便端起了酒杯。
“且慢!”江潢这居然耍起了无赖,“李……李大人,您是大……大儒,岂不闻‘此……此一时,彼一时’吗?方才您不……不赏脸,我……我便也不要您的脸了,这会儿,我只……只想着少……少夫人的小脸儿!”说到这儿,他将脸转向了我,一脸猥琐地笑道,“少……少夫人,您赏个脸,喝……喝了吧!”
孟光宗讪笑着劝解:“江老爷,您醉了……”
“我……我没醉!”江潢借着酒劲儿使劲儿撒着酒疯, “少……少夫人,美人儿,你快……快喝!快喝呀,只要你喝了这一杯,我跟你公爹的恩怨便一笔……一笔勾销!嗯……不单如此,我还会在太子和索大人面前替……替他美言几句,保他一命……”
李光地还需要江潢保他一命?难道李光地连太子和索额图也得罪过?瞟了一眼康师傅,发现他老人家表面上云淡风轻,但眼眸中已聚了不少的阴云,不如让这阴云再密布一些?想到此,我便开口询问:“江老爷此话何意,小女子实在不解,还请江老爷先明示。”
陈世安先接口替江潢挡了一把:“少夫人,江老爷已然醉了,他说的可都是醉话……”奈何江潢似乎真处于酒醉状态,一点儿都不领陈世安的情,大声地辩白“我没醉”后,洋洋自得道:“美人儿你……你不知道吧?你公爹李光地……李大人自命清高,连索大人的面子也……也不给。索大人是谁,那是……那是太子嫡嫡亲的叔姥爷!不给索大人面子,那就是不给太子面子!等太子登了基,你公爹还……还能有命吗?”
“一派胡言!”康师傅终于忍不住拍了桌子发飙,在座的人都被吓了一跳,饶是我已有所准备,仍被吓得一个激灵,坐在我身侧的碧莲更被吓得一头扎进了我怀里。
大概由于酒精的作用,受了一惊的江潢很快又恢复了醉态,脸上挂着讥讽的笑,指着自己的鼻子反问:“你说我……我胡言?呵呵……呵呵呵……”江潢肆无忌惮地笑了一阵,挥了挥手道,“市……市井小民,见识少,我……我不跟你计较!”说着话,他竟站起身来,端着酒杯,踉踉跄跄地朝我这边走来,边走边唠叨:“美……美人儿,咱们来……来喝一杯交……交杯酒……”只可惜他才刚走到胤禛身边,就被胤禛一拳打在脸上,“轰隆”一声,就见他一头栽倒在地,酒杯则“哐啷”一声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交杯酒没喝成,他先喝了“罚酒”。
这一摔举座皆惊,孟光宗和陈世安齐齐失声惊叫了一声“江老爷”,赶忙跑过来将江潢搀扶起来。看来胤禛那一拳头的力道不小,江潢被打得鼻血直流,不过,大约是挨了打,受了痛,他的神智也清醒了些。用孟光宗递过去的汗巾子捂住鼻子,江潢一脸狰狞地威胁胤禛道:“你……你居然敢打我?!”
“打你?那是轻的,”回他的不是胤禛,却是一脸淡然的康师傅,“若非有律法在,此刻我真想杀了你。”
“姓罗的,我看你活得不耐烦了!”江潢回头对孟光宗道,“孟大人,这些刁民公然殴人,你还不把他们全都抓起来?”
“这……”孟光宗看了看李光地,又看了看江潢,看样子是左右为难,顿了顿,扬起笑脸打起了圆场,“江老爷,这都是误会,误会啊!你与李大人都是为朝廷效力,有什么话不妨慢慢说,慢慢说……”
“李光地,”江潢又将矛头对准了李光地,“你不是宣称自个儿是清官,是李青天吗?现在你儿子公然殴人,你倒给我个说法儿。”
李光地尚未开言,康师傅冷着脸开口:“朕给你个说法。”
此言一出,孟光宗和陈世安皆变了颜色,江潢却盯着康师傅冷笑:“姓罗的,你果真活得不耐烦了,居然胆敢说‘朕’,那可是死罪!”
“你胆敢污蔑皇上,毁谤太子,威胁贝勒,还意图调戏公主,那才真是死罪。” 李光地适时地插了一句,吓得孟光宗和陈世安瘫软在地后,一甩袖子,跪地道,“请皇上示下,如何处置这胆大妄为之徒。”
康师傅抬了抬手示意李光地起身,而后不疾不徐的吩咐:“即刻将江潢收押,命直隶巡抚李光地审理此案。务必彻查清楚,江潢打着太子的名号在外干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保江南一方安宁,还受压百姓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