皱了一下眉,似乎当真是在深思熟虑一般,习希末见她半晌没有回答,心里又叹了一口气,却听:“人说伦常是天定的,阴阳相合乃是神谕。”习希末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听她又接了一句:“可惜我不信天,亦不信神。”
似是惊讶更似惊喜,习希末抬头看向习颖儿,对上了一张笑意吟吟的脸,那笑意里端端是真挚没半分虚假的,有体谅,有不解和疑惑却偏偏没有半点厌恶。
习希末的心里久违的腾出一股暖意,让她周身如同沐浴在阳光里一般,她打从心底的笑了。
习颖儿有一瞬间被那样的笑容闪了眼睛,美眸眯了眯道:“那么希末,在来百花谷之前,是作什么的?”习希末皱了皱眉,做什么的?总不能说是大夫吧,这不妥。可不能说是皇帝吧?荒谬!想了一下,只能摸了摸头道:“写诗谋生的。”这么说虽然也不是很合理,但是总算是师出有门吧……
习颖儿略微吃惊,且不说女子写诗有些奇特,希末怎么看也不像个,诗人?
“哦?写诗谋生?”习希末也不敢抬头去看习颖儿的表情,一定是怀疑的,只能轻轻点点头。
习颖儿上下瞅了瞅她,见她不敢看自己也知道这只是个说辞,对于她被自己救到百花谷之前的事情,其实自己一概不知,甚至是她真实的名字,但习颖儿知道,曾经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她痛不欲生的事情,才会让她万念俱灰,或许是她心里的那名“负心”的女子,习颖儿无法相信,究竟要多大的伤害,才能让一个人心如死灰,所以她没说,自己也没问。
“既然希末这般才华卓越,便送我一首诗吧。”
习希末这才扭头去看习颖儿,见她一脸的调笑,似乎想要看自己的好戏,细细的又看了看她,又抬头看了看头上的太阳方向,心里也有了个着落,微一沉吟,看向她一字一句道: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原本抱着看她笑话的习颖儿没想道她真的能够脱口成诗,虽然自己对于这些酸儒诗文研究甚少,却也能够感受到这短短四句简诗里的晶莹素洁和顾盼之美意。
当下笑的花枝招展道:“希末果然厉害,不过我真有这般风姿绰约?莫不是希末随口的说辞才好。”习颖儿的这番话倒是没有半分做作在里面,反而是真心求问的,师傅和师妹都是冷冰的性子,对于外貌什么的自然不会有太多的赞誉,虽然偶尔出谷下山添置东西的时候行人会有些异样的看着自己,却也不曾太过上心,更没有对此思虑过,因此习颖儿对自己的绝色其实是分毫不明了的。
习希末看着她点点头道:“字字属实。”
习颖儿依旧笑着,两人却都不再说下去了,突然来的安静让习希末又陷入了思虑。如今一年有余,或许……她已经和他终成眷属?是否已经将自己这个过客忘了个一干二净?聂蓝可好?刘恂澈和她现在去了哪里,是否安稳。
还有……母后。她又如何了?得偿所愿让大皇兄登基,该也安心了吧,她们都好,便好。
只是习希末偶尔也会想,她们三人应该都认为自己死了,可有过丝毫的后悔?有过丝毫的愧疚或者…不舍?想到这又不禁在心里苦笑了一下,若是她们会如此,也不会对自己这般无情。
刚刚在送于习颖儿那首诗的时候便看了日头确定了方向,如诗一般,此处既然属于北边,便是北瞰,而北瞰没了龙啸军,只能依附三国中的一国,东夷自然是不可能了,南启无甚渊源,那唯一可能的便是西衾,说来说去,自己还是在西衾的属地里。
有些可笑,这般果然是无巧不成书,虽不知百花谷离帝都的远近,却还是和她在同一片土地上,呼吸着同样的空气。
摇了摇头,不愿再想。放空了思绪,端坐着看往天空。
身旁的习颖儿静静了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变换,心里的疑问更加多,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希末,你究竟是做什么的?”
“写诗谋生的。”
“……”
又安静的过了半晌。
“我知你不愿记起前事,可能告诉我你以前的名字吗?”
习希末闭了眼睛,思索了一下,表情有些痛苦和挣扎。
“郑沅溪。”不是辰漾生,而是郑沅溪,那个在顾裕萦面前永远是郑沅溪的郑沅溪。而辰漾生,是一枚棋子,是一个被所有所爱的人逼到死去的人。
“好名字,却已经不存在了。不过没关系,你是习希末,也是我的妹妹。”
习希末转头,眼神有些涌动。今日阳光流转,死了的人已然死去,活着的人,依然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