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跨过哈勒欣河：虎啸之章（二）

    人间五十年、下天のうちを比ぶれば梦幻の如くなり。

    一度生を享け、灭せぬもののあるべきか。

    ——

    吉丸清武大佐从97式中战车的车长指挥塔里面探出头来，举着望远镜观察周围的地形，拼命地想要确认自己现在的位置——这天杀的大草原，到处看上去都是一个样子，吉丸大佐把地图摆横了看，摆竖了看，摆斜了看，就是看不出来自己现在是在哪里！

    ···该死！鬼知道那个小土包到底是731高地还是733高地！吉丸清武愤恨地合上了地图册。扶桑军一贯是以地狱式的高强度训练而自豪的，照理说这样的部队应该任何情况都能应付才对。然而这个“高强度训练”也是有条件的，说白了就是打仗“用得上”的技能练得多，打仗“用不上”的技能练得少。射击，投弹，拼刺刀，这是“用得上”的技能，野外定位，后勤组织，这都不是打仗要用的技能，皇军总觉得意思意思就行了。

    意思意思就意思意思，既然平时训练糊弄地图，现在打起仗来，就别怪地图糊弄你。事情眼看就要大条了：战车集团说是要掩护第64步兵联队发动进攻，可是山县武光大佐，你把步兵带到哪里去了啊？！我们这些机甲兵孤零零地在大草原上横冲直撞，很危险的好不？！

    扶桑陆军的步兵部队指挥官当然都是些步兵至上主义者，然而扶桑陆军的战车部队指挥官其实也多是些步兵至上主义者——就好比扶桑海军的主力舰队指挥官都是大舰巨炮主义者，而机动舰队指挥官其实也多是些大舰巨炮主义者一样。现在整个安岗支队还没遇见苏蒙军，就在大草原上走得七零八落。没有步兵的支援，吉丸清武还真有些心里没底。

    据说苏军在哈勒欣河有不少战车部队，不过吉丸清武对它们是并不在意的——“奇哈”是大扶桑帝国皇军陆军最得意的机甲兵器，部队上下都对它信心很足。他害怕的是赤尤的空中力量。因为红军航空兵的活跃，现在关东军第二飞行集团已经将天皇陛下的殷切期待抛之脑后，龟缩进机场不出来了。安岗支队失去了空中侦察和空中掩护，现在他们的眼睛是蒙蔽的，他们的头顶是敞开的。虽然吉丸清武从来不认为航空兵能成为决定战场局势的力量，但是赤尤飞机来炸你，炸不炸中暂且不论，至少你没法还手这一点是很让人气愤的·····

    “吉丸大佐，看！——有灰机！”

    吉丸清武抬头一看。确实有一架飞机拖着长长的黑烟划过天空，有气无力的样子好像随时会摔在地上——果不其然，尽管飞行员竭力cāo纵，但飞机还是在众目睽睽之越坠越低，最后终于气喘吁吁地趴在了地上，在碧绿的草原上翻犁起一道长长的泥土来。

    吉丸清武赶紧吩咐：“快！——皇军的飞机坠毁了，派机车去救飞行员！”

    话刚出口，他就犯起了嘀咕——为什么一看见飞机在冒烟，就认定是皇军的飞机呢？这可真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笠置曹长和田中二等兵一拧握把上的油门，骑着他们的97式挎斗摩托颠颠蹬蹬地去了——虽然在一般天朝银民印象中，皇军骑的挎斗摩托都是宝马r71的形制1，然而真实的97式挎斗摩托仿的是哈雷戴维森摩托。这东西的性能在当时算是相当给力了。

    笠置曹长废了些功夫才把已经神志不清的飞行员和无线电员从座舱里面拽出来，那架98式直协机虽然摔得不成形状，至少没有着火。两个乘员因此捡了一条命，也看不出来受了什么严重的伤损，不过看上去好像被摔得够呛，而且最里面还在念叨着：

    “733···733高地····”

    “不要紧吧？···先忍耐一下！”笠置和田中一人背起一个，把他们安顿在自己的摩托挎斗上，“坐稳了，我们这就送你们去找军医！”

    “733高地···733高地···”飞行员还是在喃喃自语。

    “不要担心！”好心的笠置安慰着飞行员，“战车联队马上就要攻占733高地了！你的工作完成的很好！”

    “733高地···733高地···有埋伏！”

    “纳尼？！”

    “通！”

    远远听见草原上一声炮响，733高地的山脚下面爆起一团橘黄色的口焰，然后就是一辆97中战车应声瘫了下来。过了几秒种，战车的舱盖掀开了，四个成员争先恐后地钻出，然后就能看见火苗从战车里面窜了出来——虽说97中战车的柴油机不像前辈89式的汽油机那样容易起火，但是苏军坦克主炮的威力实在是太强了点···

    “打中了！第一炮就打中了！”红军车长欢欣鼓舞，“瞄准下一个！”

    吉丸清武大佐却仿佛挨了当头一棒，他赶紧端起望远镜探查高地的情况，但是这个时候又是一迭连声的开火：

    “通！通！通！···”

    射击的烟尘此起彼伏，吉丸清武能够终于能够分辨出哪个是733高地了——苏军十多辆坦克正在那里向自己开火。自己没能发现这些敌人的原因大概是苏军坦克都披着伪装网，但是更重要的原因恐怕是他们离自己太远了：如果自己的望远镜没有出问题，那些苏军坦克正隔着1500米的距离向自己射击，在这个距离上，想要打中目标只能凭运气····

    “梆！···梆！——轰！”

    ····但是不对！要这是这样的话，赤尤军的运气岂不是太好了点？！第一轮齐射就有3台97式被击中趴了窝，而赤尤军的第二轮射击又打瘫了两台，而且还把已经损毁的两辆“奇哈”打得弹药殉爆，炸成了一团火球！刚刚从战车里面掏出来的车组们看见爱车变成了这样一般惨象，都不禁流出了眼泪。而死里逃生的境遇却又让他们隐隐有些庆幸。

    一个中队的“最新锐战车”就这么被干掉了——几乎是瞬息之间！吉丸清武大佐为敌人的火力不禁瞠目，他喃喃地赞叹着：

    “强大····多么强大！这就是苏尤新式战车的威力么？····”

    然而第三战车联队不愧为训练有素的精锐部队，短暂的被动挨打之后，各中队立即行动起来就地寻找掩护。吉丸清武大佐已经认清了双方在火力上存在的巨大优势：57毫米战车炮得在800米距离以内才能有效发挥作用，所以必须得逼近敌人才能开火。他的命令立即通过电台传达给了各指挥车2：

    “向安岗中将报告：第三战车联队发现敌军战车队，立即进攻击灭之！——全部队，突击！目标：733高地！”

    各中队立即在指挥车的引导下排出菱形冲击编队，攻向苏军阵地。对于战车来说，只要能运动起来，被击中的概率就会立即下降——果然，凭借地形起伏的遮挡，红军战车的射击开始散乱起来，一炮一炮也打得不那么准了。与此同时，位于第三战车联队左翼的第四战车联队也开始行动起来：他们装备的是更灵活的95式骑兵战车，虽然本来距离较远，但是现在却慢慢要超越第三战车联队抢先进攻了

    97式中战车装有一台230马力的柴油机，以它15吨的体量来说，这个配置还算凑合能用——当然，这是按照扶桑相对“节俭”的标准，皇军士兵们实在无法想象，光是红军摩托化步兵乘坐的btr装甲运兵车就有150马力，完爆95式骑兵战车的120马力风冷柴油机。

    可是第四战车联队的前突却招来了红军战车的炮火——95式骑兵战车已经冲进了733高地脚下的开阔地，完全失去了掩护，而且进入一千米以内之后，红军战车的命中率也开始陡然上升。装甲轻薄的95式根本顶不住穿甲弹的射击，苏制85炮弹从前面进后面出，打得扶桑战车纷纷起火爆炸。车组们一个个火人一般地从坦克里爬出来，满地乱滚····

    “8,9,10,····11,12,——可恶！···”

    扶桑战车被一辆接一辆地打瘫的时候，吉丸清武都会心里暗暗数着数——在他看来，只要能够冲到开火距离上，皇军定然稳cāo胜券，毕竟他们有80多台···嗯，现在还有70台战车，而对面只有11台。可是就算能够获胜，此战皇军的损失也必定大于赤尤军——皇军的战车金贵得很，本来就损失不起，这下连保本都不能指望，实在让吉丸清武心疼起来。

    这样威力巨大的战车，究竟是何方神圣？吉丸清武将望远镜的念力增幅能力调到最大，终于辨清了敌人的样貌。自打看到那东西第一眼，吉丸清武便被一种油然而生的“科幻情怀”给震慑了：不同于扶桑战车形状很不规则的表面和各种明显的开口，苏尤新式战车的首上装甲是平白简洁的一整块斜面，炮塔则是一个十分均匀的半球形，好像一口铁锅扣在底盘上，整个正面似乎天衣无缝，毫无破绽。而主炮也是长长的一根炮管，看上去就很有威力——当然，这威力是他们早已经领教过的了···

    周围响起一阵乒乒乓乓的炮声，皇军终于开始还击了。许许多多的57和37毫米炮弹急匆匆的往飞出炮膛，成为733高地的一部分。但是红军坦克显然就没有那么好客了，这些疲软的小钢镚一个接一个地弹飞出去，或者就在装甲板上一头撞成灼热的碎片，迸起一团火星来。

    可惜扶桑军却看不出来自己的炮弹其实是劳而无功——红军战车都停在原地，并没有“停止动作”之类直观的判断标准，而炮弹迸碎的光耀更是让他们忘乎所以起来，无线电频道里面，兴奋地叫嚷此起彼伏：

    “打中了！寺内少尉摧毁了一台！”

    “这边也取得战果！横田少尉取得命中！···敌方沉默！”

    “牟田口少佐摧毁了一台···两台！对方起火冒烟了！”

    的确是冒烟了——红军指挥官顾虑敌人靠得太近，启动柴油机准备倒车保持距离了，自然导致一同黑烟从屁股后面腾起来。和自己兴奋的部属们不同，直观全局的吉丸大佐一台一台数清了正在退出阵地的苏军坦克，终于说服自己去面对一个恐怖的真相——其实他们从800距离打到400米距离，根本连一台苏军坦克都没有击毁！

    “不光火力强悍，连防护力都是如此恐怖吗？！赤尤军什么时候有了这怪物一般的战车····”

    ——是重型战车！一定是重型战车才有这样强大的威力！他于是下令赶紧发电报：

    “立即向安岗中将报告：本部队遭遇赤尤军威力巨大之新型秘密重型战车——不！超重型战车！受困于敌方优势火力，现正苦战中。然本部将兵全体决心不负天皇陛下····”

    “联队长！···联队长！不好了！···”

    一个惊慌的声音打断了吉丸清武大佐的口授，他赶紧回问：“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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