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张弛在发短信前纠结了半天,最终思念占了上风。他很后悔自己明知唐果不是低头的主儿,偏要较真地妄想她先退一步,结果不但令他失去了重回领地的机会,连她在哪里过年的信息都无从下手,所以趁母亲给领导电话拜年的时候,按耐不住给唐果发了个拜年短信,算是自己给自己搭了个梯子。
没多久唐果的短信回了:“新年快乐!甜蜜糖果”,一字不多一字不少,他揣摩着这字里行间的生机,搜肠刮肚地想破冰前行,结果母亲的一声呼唤断了他的设计。
“小驰,快过来给你林伯伯拜个年,你林伯伯念叨你那。”张弛知道这位林市长是父亲再进一步的关键人物,怠慢不起,于是调整呼吸接过电话,彬彬有礼地说道:“林伯伯过年好,…啊,挺好的…您过奖了,…您才是我奋斗的航标哪,啊嗯,好啊…如果能分到我们处,我一定知无不言。好…好…有时间我一定去拜访您,再见。”他把电话转给母亲,怕她又要耳提面命什么,所以快速地上楼,隐约中听到她声音有些异样:“真的么?这次不是下点毛毛雨那么简单…”
回到自己的房间张弛还在绞尽脑汁的想如何给唐果打个既不伤自尊又能构筑良好开局的电话,正愁肠百转的时候,楼下吃饭的集结号又吹响了。
“小驰,吃饭了,这孩子大过年的不看春晚猫在屋里干什么呢。…老张你那书房里有黄金屋啊还是颜如玉?年夜饭还得我喊你啊…”
相向的两个房门同时应声打开,父子俩相视一笑,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张秘书长拍拍儿子的肩膀:“今天过年可不许气你妈,否则一年你耳根不消停。”
“老爸您放宽心,我这点觉悟还是有的,其实平时我们也没什么原则性的分歧,就是她老人家太爱给我做主了,弄得我一把岁数的人了,一点空间都没有,而我也只是行使一下公民的陈述权而已,最后什么不都是听她老人家的。”
“你呀,总是说得比做得好。”
“嘿嘿,那还不是传承了您的衣钵啊,从小您不就常告诫我:好马出在腿上,好人出在嘴上么?”
“你就歪吧你,我那意思是你说的意思吗?偷换概念!”
凌冰清正在摆筷子,见爷俩有说有笑走下来,佯装生气道:“这过年过我一个人呢?不叫就不出来吃饭,看电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张秘书长在夫人面前从来都是她说一就是一,见老伴儿生气立马堆起七分笑:“我这老眼昏花脑筋落伍的,看电
视也打不起精神头来,等明年让儿子给你娶回一个,专门陪你吃陪你看陪你唠闲嗑,你看行不?”
“哼,就像你那宝贝儿子能听你的似的,我呀,他不给我弄回一个要命的人儿就阿弥陀佛了。…他姜姨汤好了没?”说完不忘用眼睛横了张弛一眼。
今晚张弛是抱定做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二十四孝好儿子,全程无条件挤出笑容:“请母亲大人放心,凡是您做出的决策我都坚决维护;凡是您的指示我都始终不渝地遵循,请组织考验我吧。”
“你少来明一套暗一套的,我要是不知道自己儿子撅屁股拉什么屎,就白十月怀胎一回了。…行了别贫了,赶快到楼外把吃饺子的鞭炮放了,菜都上齐了,快去好开饭!”
张弛立马领命,捧出一大挂十万响鞭炮到屋外放掉。姜姨这时也把煲了个大半时辰的沙参香菇排骨汤端上来了,一家人在张秘书长的新年祝酒令中高举碰杯,互祝心愿。张弛总感觉母亲大人脸色蕴含一丝阴郁,以为还在生自己气,于是亲自又给母亲满了半杯红酒,然后站立一侧以立军令状般口吻说道:“老妈,这些年您为我为这个家操碎了心,儿子懂的,今天这杯酒是谢罪酒也是感恩酒,以前儿子有不孝的地方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撑龙船,从今往后儿子一定弃恶从善,悉听教诲,时刻以兴家为己任,做一个顶天立地为母解忧的好男儿。”说完把一整杯红酒一饮而尽。
这几句话说得凌冰清心里酸酸的,眼眶也红了,儿子几句贴己的话,不费吹灰之力使一颗多年受寒的母亲心顷刻间热流奔涌,但她还不能确定惯于口蜜腹剑的儿子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于是举着酒杯试探着问:“怎么忽然间就长大了?明白事理了?那你和小唐的事也放下了?嗯…好像你们真有段日子没约会了。”
“我们是…出现了一些问题,但说实话,老妈您千万别生气,我是在心里还没放下,而我没真正放下的原因我想是还没找到我们之间问题的最终根源,如果找到了要么解决掉要么放弃掉,不然心里老是着火,整天提着个灭火器什么事儿也干不成,所以请您给我点时间…,您也知道美满婚姻对人的一生有多重要,看看您和我爸这对事业爱情成功的范例,就足够说明它的举足轻重了。”
“小驰,妈不是老脑筋更不是一根筋,我和你爸现在所以和谐顺畅,那是因为我们曾经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共同经历了岁月的洗礼,我们懂得对方想要什么,你们是这样么?她知道你要什么吗?我从来没有看出那个小唐站在你的立场上考虑过问题,你们之间不能沟通克服的东西太多,所以你这个恋爱谈得就累心费力,你琢磨琢磨妈说的对不对?”
母亲一语中的揭开了他不想面对的事实:唐果的身世使她独立坚强的同时,也附上了一层敏感倔强的硬刺,只要接近,她总会在第一时间不自觉收紧刺针,还有就是她身边那个时刻存在的披着羊皮伺机而动的覃武略,她总是选择色盲的角度默认他的靠近,这两点日积月累在他们之间画出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天河。
看到儿子沉默,凌冰清知道他其实早已看出伤痛的病根,只是怕见手术刀所以选择躲避,那么为了让儿子早日康复重新踏上光明之路,还是由她做外科大夫好了,不过麻醉的过程也不能忽略,于是她退一步说:“妈也想明白了,感情的事外人掺和不来,最终的决定还是你自己拿,我呢,只是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提醒一下,别幻想婚前的矛盾婚后能解决掉。…行了,今个儿,难得你懂回事,咱娘俩唠点正事,到我屋里去吧,…他姜姨,把碗筷收了吧…,老张你该睡觉了,不然血压又上来了。”她抿了一口红酒离开,张弛跟在后面进了她的卧室。
张秘书长摇摇头,喃喃自语:“搞什么呢,跟地下党似的…”然后对着渐渐合上的房门提高嗓门:“冰清,你别政治课上起来没完没了,让儿子也得消化消化啊,慢工出细活,知道吗?”在儿子与妻子的战火硝烟中,他从来都是扮红脸当说客的那个,对儿子,他与妻子望子成龙的心情一样,不过,多年的职场历练,使他更愿意把时间花在揣摩领导的意图上而不是轻举妄动。
张弛见母亲拉开衣橱门,把底格上的各式鞋子左右分开,露出一块贴墙背板,她用力向右侧推划,背板被推进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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