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青春是*地奔跑,华丽地跌倒。是啊,年轻的时候,可以什么都无畏无惧。
在这里,她也曾经绕着800多米的操场跑了一圈又一圈,在这里,她也曾跟林诣寒一边听着校园广播,一边冒着被蚊子叮咬的风险走了一圈又一圈,在这里,她曾经跟顾若初喝得半醉,然后疯癫地胡言乱语,在这里,她曾经在夜深人静的黑暗里,怀着急速地心跳跟林诣寒拥抱接吻……
看着他们,夏曦宁就感觉是在看着当年的自己。
在校园里绕了大半圈,她已经有些乏了。本来是想悄无声息地来,再悄无声息地离开,却偏偏碰到了当年的一位老师,“你是夏曦宁?”老师先打了招呼,夏曦宁自然不好意思故作冷漠,只得笑脸相迎,“是啊,好久没来学校了,刚好经过就过来看看,变化还挺大的。”
寒暄了一阵,夏曦宁才得以脱身。
刚到家,才取了钥匙开门,忽然感觉身后有一道影子,回头一看,便发现苏从辙赫然站在那里,差点吓了她一大跳,拍着胸脯说,“苏总,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刚才。我有那么可怕么?你这是刚从外面回来?”既然她都已经有力气去兜圈了,想必她的身子已经好了大半了,苏从辙也松了一口气。
“苏总,你来是?”怕苏从辙又是为了照顾自己而来,夏曦宁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她刻意挡在门前,不想把苏从辙放进屋子。那脸上一丝不苟的样子十分到位。
“我来喝鸡汤啊,我想你一个人也喝不完,有想不到哪里可以解决自己的晚饭,所以就想到你这里了。”苏从辙理所当然地说道,虽然他的表情里还透着几分戏谑,但是这个理由倒是很充分,让夏曦宁丝毫没有拒绝的借口。
外面已经是一片华灯初上,站在窗前,还能看到行色匆匆的人抵御寒流的艰难表情。
“可以吃了,过来坐吧。”苏从辙做起饭来得心应手,这种饭来张口的日子让夏曦宁很不适应。
她怕冷,所以屋子里打了空调,暖暖的,仿佛外面寒冷的世界是在另一个时空。
“你还记得上次跟你和若初说的,等公司今年的大事都忙完之后带你们去玩,现在差不多年末了。若初说要去欧洲,你准备准备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下个月下旬了。我的计划是在欧洲过圣诞节和元旦。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和若初讨论讨论。”苏从辙似是不经意地说道。
“我……我就不去了吧?”夏曦宁想不到自己能有什么理由可以享受这样的待遇。一来她不是公司高层,二来她进公司的时间也不久,三来她自认为没有为公司作出太大的贡献,如果苏从辙以这种方式来奖励她,恐怕难以服众吧。
上一次说起的时候,她以为只是玩笑话,说说也就罢了。没有想到苏从辙竟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怎么?欧洲吸引不了你?还是你喜欢去西臧那种地方?”苏从辙倒是没有嘲讽的意思,只是这话听起来让夏曦宁有几分不悦。
“其实,你没有必要因为若初,对我另眼相待。这样会让我心里有很大的负担,我知道若初对我好,可是我并不想她把我照顾得面面俱到,我会觉得我是她的累赘。”夏曦宁很坦诚地说道。她接受苏从辙对她的关照已经够多了,如果她在工作上的表现不够突出的话,会让她觉得心虚的。
苏从辙一愣,他消化了一下她的话,觉得有几分道理,他忽然想起一则故事来,“我喜欢香蕉,可是你给了我一车苹果,然后你说你被自己感动了,问我为什么不感动。我无言以对,然后你告诉全世界,你花光了所有的钱给我买了一车苹果,可是我却没有一点点感动,我一定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我的人品确定是有问题的!我只是喜欢香蕉而已啊。”
或许对于夏曦宁来说,顾若初对于她的过度也并非是她想要的。
“既然你有这么多的话,为什么不跟她坦言相告呢?”苏从辙直截了当地问道。
“有些话,没法说的。苏总,我知道你很看重若初,她的确是个非常出色的人才,但我是我,我没有若初那么大的报负,我也不期望能够成为若初那样璀璨闪耀的人,我只想做低调的自己。呵呵,我这么说,是不是显得我太消极了。”夏曦宁说完觉得在苏从辙这种充满正能量的人面前说这样的话似乎有些不妥帖,所以她自嘲地笑笑,以缓解自己的尴尬。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有自己追求的人生。否则这世界就只剩下一种人了,而不会那么多元化。”夏曦宁的推心置腹让苏从辙有些意外。
“这鸡汤还不错吧?”苏从辙觉得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于是换了个话题。
“当然!我觉得能够尝到苏总的手艺,算是三生有幸。”夏曦宁这话倒是出自于真心,并非恭维。这种温暖料理带着一种家的温度,是可以暖到心窝里的那种,对于夏曦宁来说,实在是太过久违。
“能得到你的欣赏,我也觉得很荣幸。我决定了,以后我有空回来这里下厨,一展厨艺。”苏从辙突发奇想地说道,却把夏曦宁吓了一跳,他这应该是开玩笑吧,堂堂华宇集团总裁亲自为她下厨,夏曦宁真怕自己会折寿。
“苏总,您可折煞我了。”夏曦宁猜不透苏从辙是认真地还是只是一时兴起说说罢了,她也猜不透他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苏从辙凝睇了她几秒,那深邃的眸子里装满了认真,然而他却什么都没说,反而话锋一转,“对了,我记得我在这里还有几瓶红酒,你要不要尝一尝?哦,算了,你身子才好。”苏从辙一个人自说自话,随即他自己开了一瓶红酒独饮。
气氛一下子又变得深沉起来,也不知道苏从辙是不是抽了风,竟然开了音响放音乐,是一曲熟悉的《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潜伏在你的伤口,梦是氢气球, 向天外飞走最后, 都化作乌有。 一个人在梦游, 像奔跑的犀牛, 不到最后不罢休 ,爱若需要厮守, 恨更需要自由 ,爱与恨纠缠不休 ,我拿什么拯救 ,当爱覆水难收 ,谁能把谁保佑 ,心愿为谁等待 ,我拿什么拯救, 情能见血封喉 ,谁能把谁保佑 ,能让爱永不朽……”
“听过这首歌吧?”苏从辙跟着音乐哼唱了几句之后忽然停下来问她。
夏曦宁一时没反应过来来,楞了几秒,而后才回答:“当然,孙楠唱的。很火。”夏曦宁不清楚他为什么忽然这么问,对于他的心思有些揣摩不透。
“你真是个能藏得住心思的姑娘。这里有一盘碟,你没看过么?”苏从辙轻描淡写地说道,他手里就拿着那张光盘,他的目光太过清澈,让夏曦宁无法逃避。的确她看过,但是她并不是故意的,她不小心洞彻了他的秘密。
“我……的确看过。”夏曦宁很诚实地说道。
“嗯。”苏从辙似乎并不意外,他的表情一层不变,显得很平静,“其实也没什么?谁都有过年少轻狂的时候,谁都有过疯狂求爱的时候。”
夏曦宁听着他此刻如此平静地开始叙述,忽然有些佩服他,或许,他是真的放下了吧。
那张光盘也是苏从辙当初求婚的一个环节,他自己录了一首歌,正如上一次在酒吧时候开玩笑说的,苏从辙唱这种爱情歌曲的时候也带了一点革命的味道,像是在唱军歌,不过他还是唱的很投入。夏曦宁并非有意要窥探他的*,有次找电影看得时候发现了这张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所以就尝试着放了一下。其实,夏曦宁对张光盘的印象很深刻,因为当初她看得热泪盈眶。
她刚刚故作不知,是怕会勾起苏从辙伤心的回忆。或许这首歌本身就是一道魔咒,充满了悲情。
“那是我曾经想要跟她结婚的女人,我想跟她共同建立起一个家庭的女人,可是当我把求婚计划都准备好的时候,她却跑来告诉我她觉得很抱歉,因为她要结束跟我的关系,她已经准备答应嫁给我大哥了。你说这是不是很讽刺,是不是很荒唐?”苏从辙冷声地笑笑,似乎至今仍难以相信这个事实。
夏曦宁也听得整个人都目瞪口呆,这么说来,那个季云依现在应该是苏从辙的大嫂?这关系的确是够撕心裂肺的。很难想象,当初苏从辙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你对她……”如果苏从辙还没有彻底放下的话,以他们现在的关系,低头不见抬头见,应该是很尴尬吧。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人,竟然能够一下子征服了苏家的兄弟两个人。夏曦宁不知不觉中对季云依充满了好奇。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整理好心情,正确地看待那一段感情。或许已经放下了,但是我心里还是有不甘的。她从来没有给过我一个解释,我也没有去问过,因为我怕答案会更残酷。”苏从辙几乎是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全都暴露在夏曦宁面前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夏曦宁并不是一个善于倾听的人,她也不认为自己能够给别人指点迷津。而苏从辙把这么大的秘密告诉她,让她有些难以消化。她那白希无暇的脸上写着丝丝迷茫。
“把一件事藏在心里太久并不是一件好事不是么?我觉得说出来并不会让我失去什么。我在跟你分享我的过去,你听不出来么?”苏从辙意味深长地说道。他的目光太过认真,让夏曦宁有些怯然,似乎她已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苏总,你喝多了。”夏曦宁试图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你真是个聪明的女人。你比我想象得更聪明。不过女人太聪明往往都不是什么好事。我没醉,这点酒我还不至于放在心上。”苏从辙万分清醒地说道。
夏曦宁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苏从辙的话里藏着太多的玄机,让她猜不透,或者说她不敢轻易地去揣度。
“你看我就说你是个聪明的姑娘。一个男人永远不会对一个女人无缘无故地好,必定有所求。”苏从辙也知道其实这个时候说这样的事有些不太合适。尤其是他们彼此都处于一个迷茫的状态。
可是他知道,心若一动,便情不自禁。
“你所求的是什么?”夏曦宁知道,苏从辙一旦认真,便是个万里挑一的好男人,就像他对季云依一样。可若是他绝情,便纵有千种风情,也无法将他挽回,就像他对潘玲珑一样。夏曦宁一直都觉得自己跟苏从辙擦不出什么火花来,所以她在他面前一向放得开,然而事情却总是事与愿违。
“我们都坦诚一些吧。说实话,一开始我的确没有往那方面想,对你也没有一点非分之想。的确,对你的宽容和优待都不过是因为和若初的交情。”真正让苏从辙渐渐开始注意到夏曦宁是因为陆文博一直对夏曦宁视若珍宝,“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真是因为陆文博不停地在他耳边叨念,才让苏从辙真正地开始注意起夏曦宁来。
“其实你一直都是不声不响的姿态,但这是你与众不同的个性,虽然不合群,但是就像一颗明星,在天际最黯淡的角落里,绽放着自己最璀璨的光芒,让人过目不忘。”苏从辙轻轻地晃了晃酒杯,而后饶是惬意地饮下一口。听他的口气,似乎不像是在跟夏曦宁对话,反而像是在吟诵一首脍炙人口的小诗。
夏曦宁也没有想到竟然能够苏从辙的嘴里听到有关于自己的这样的评价,她很诧异,甚至一时语塞,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苏总,我从来没想过会这样。我们并不合适,真的。”夏曦宁已然豁然开朗。这件事,她觉得还是直来直去地处理比较妥帖。否则以后处理起来会越来越尴尬。
“合不合适,不是听你的一念之词,也不是我说了算的。如果你想忘了心里的那个人,相信我,我们可以试一试,这是你唯一的捷径。说实话,我承认他足够优秀,比一般的男人都优秀。但我有这份自信,我不会逊色于他。”苏从辙一向都有这种从容不迫的霸气和声势。就连他自夸起来,仿佛都那么有说服力。
“你怎么知道我的事?是若初告诉你的?”夏曦宁想起来之前顾若初似乎有过想要把她跟苏从辙撮合在一起的念头。
“若初自然是不会说的。说到底,你们俩才是闺蜜,我跟她不过是上下级、老板与员工之间的关系。有些事,有心想知道的话,自然会知道的。况且你也从来没有刻意隐瞒过不是么?”苏从辙洞若观火,一语中的。他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做任何事心里都有把握,除了求婚那一次。
“苏总,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咄咄逼人的样子,真的是一点都不可爱。”夏曦宁的心里有些凌乱,苏从辙的逻辑性很强,她知道没有办法找出他话里的破绽来扭转他的想法,所以她只能转变思路。
“彼此彼此。心若不动,风又奈何。你若不伤,岁月无恙 一念花开,一念花落。这山长水远的人世,终究是要自己走下去。但是如果两个人可以并肩携手,为什么不选择红尘作伴,共享繁华。一个人太寂寞了,不是么?”
苏从辙的话太耐人寻味。如果他不是一个企业家,也不做厨师的话,或许他还能成为一个哲学家。寂寞么?曾经有人对她说,“若有来生,我愿成佛,渡你寂寞。”现在这个人说,“一个人,太寂寞。两个人,刚好看烟火。”
“因为我看得出来,你对我不是没有感觉的。”苏从辙自信满满地说道。“试试看吧,好吗?我不会干涉你的自由,你只要给你自己一个机会。除非你想有一天等着他回来再续前缘。你是在等待吗?其实等待就是一场与时间的较量。越等待,越受伤害。我曾经也在等待中度过了漫长的岁月,但是后来证明一切都是徒劳。那个人,他再也不会回来……”苏从辙的话里实在暗藏了太多的悲哀,夏曦宁不禁觉得十分讽刺,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竟然也曾那样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