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镁君见程良智从头到尾背诵了《锦瑟》,知道他在为自己理科生的身份博面子。
程良智接着道:“还有那句‘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不知被多少情书所引用?”
陈镁君笑着:“不知程大才子给多少纯情女生写过情书?”
“一封也没有写过,”程良智说,“不知镁君同学收到了多少情书?”
“那我也一封也没有收到过,”陈镁君说。
她看着程良智质疑的眼光,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都是些没头脑的话,算不得情书。”
程良智看她坐在船头羞涩的样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也怪,李商隐的诗也是不错的,怎么林黛玉就最不喜欢他的诗了?”
陈镁君回过头,幽幽地说:“我怎么知道,怕是要问研究文学的人了。”
程良智知其所指,直觉得今天的陈镁君口齿“刻薄”似黛玉,悔不该提及枯荷。
“我倒喜欢他的那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陈镁君轻声说道。
两人一时无话,任船在湖面飘荡。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凭虚御风,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你背诵这么多,是在责怪我说你是理科生么?”陈镁君说道。
“有感而发,仿佛此时天地之间就只剩这一叶孤舟,只有你我而已了,就像彼时的宝玉和黛玉一般。”
这句浪漫的告白,被较真的陈镁君给戳穿了。“他们船上,宝钗、迎春等人具在,怎会只有两人呢。”
“就算众人簇拥,可在两人眼里,这大千世界,便只有你我二人而已。”程良智狡辩道。
“哈哈,然后你就羽化而登仙了。”陈镁君笑了起来,看着天上的飞鸟,“你说我们人类要是有翅膀多好?最好是五颜六色的,一定很漂亮。”
程良智笑道:“都成仙了,还在乎什么颜色。不过,你想拥有什么颜色的翅膀。”
“白色。”
“这么普通。”
“因为天使都是白色的,而你一定是黑色的,”陈镁君认真地说,“因为你是坏人。”
临近黄昏,天色渐暗。湖里晚间是不得划船的,于是两人交付了船。
陈镁君说:“走,带我去你昨天去的白桦林看看吧。”
程良智阴沉地说:“那可是这片森林深处,人迹罕至的地方,这位美女不害怕吗?”
陈镁君还没来得及说话,程良智就笑着说:“不过我这种正人君子,姑娘大可放心。”
陈镁君白了他一眼。
到了那片白桦林,陈镁君说:“这里大多都是松树,难得你找到这片白桦林。”
程良智说:“也是昨天偶尔找到的。”
陈镁君伸开双手,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了几口气,“我也想马上闯进这片安详的世界。”
两人并肩走着,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森林里只有踩在厚厚落叶上的脚步声。
程良智突然说:“我得跟你走的近一点,万一你踩到石头,一个趔趄就要跌倒。我自然要英雄救美,飞身用力挽住你的腰,可惜已经来不及了,我们俩只能顺势倒下。可在倒下的那一刹那,我用力把你抱到上面一侧,用我的身体做了肉盾。”
见陈镁君侧头听着,程良智眉飞色舞地继续讲:“我们四目相对,两人的鼻尖只差零点零一公分。刚才被我们弄起来的落叶,纷纷在我们四周落下。”
陈镁君笑了:“好一个程大导演,这不是电影里惯用的套路嘛。”
程良智说:“俗是俗了点,但还是很浪漫啊。”
陈镁君问:“真以为那些女主角就这么好追,就这样轻易拿下了?”
程良智不知道怎么回答。
陈镁君接着说:“说不定是女生早就对男生好感,故意跌倒套路男主角而已。”
程良智刚想表示说的有道理,就听到陈镁君说:“哎呀,说出来了。搞得人家都不好意思再踩到石头了。”转过头冲程良智哈哈笑着。
在树林落叶少的地方,能看到地上还有青草。
陈镁君问,“这么冷了,马上就要冬天了,不知道熬不熬得过呢。”
程良智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天色渐晚了,他们决定回去。
“坏了,大事不好!”程良智失声道。
陈镁君平静地看着他,“迷路了,对吗?”
程良智被看穿地有些尴尬。
两人走到西门,程良智送陈镁君去坐车,“你说什么时候会下雪啊?”
陈镁君回答:“现在已经是十月底了,应该快了。怎么了?”
“我们等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再来这里吧?”程良智期待的说。
陈镁君冲他用力地点了点头,转身上了公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