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所以,梁天机和他的伙计外出行商时,通常先用绳索将较重和较多的货物吊运到山顶,然后再走陆路去往县城乃至更远的地方。若是货物不多、不重,就乘坐竹筏先走水路到官道,然后再走陆路去往县城。
既然永安镇对外的交通并不十分方便,所以这个“世外桃园”里很少有陌生的面孔。就连日本人都觉得这里犹如鸡肋一般,若是没有“抗日分子”,一般也不到这里来。因此,顺子今天才能发现三个陌生的人。
只用了大约一个时辰,梁天机就发现了三个人存身的洞穴。因为他曾经勘踏过这一带的每一寸土地。而且,他还有一个过人的天赋,这就是听力。
梁天机的听力比普通人敏锐约三到五倍,这使他能够听到比普通人远得多的声音。于是,他能比普通人更早地进入戒备状态。更为有用的是,一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夜,他的听力简直比他的眼睛更管用。
由于今天是芒种下元局当为阳遁九局,故螣蛇居西北乾六宫临死门之地,太阴居正北坎一宫临惊门。腾蛇主惊恐、太阴主暗昧之事。因此,梁天机断定这三个人应当会在乾、坎的方位歇脚。果然,他从正北的来风方向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人声。
“花娘,仙果已经找齐了,什么时候开始?”有一个象是童子一样的声音说道。
“嗯,现在刚过亥时半刻,还要一个时辰才是正时,再等等吧!”是一个细细的女人的声音。
“今天镇上挺热闹的,好东西真不少,我换了一些野味回来,今晚等功课做好了,细细地烧一些来吃。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品尝到这些好东西了。”那个童子的声音再次说道,“大师兄什么时候回来?”
“大师兄酉时便出去探路了,估计这个时候应该回来了。”那个女人回答道。
梁天机听到这里,暗暗思咐:“原来,还有一个大师兄在外面,我可要小心点,别被这个大师兄回来时给发现了。”一念至此,他将身子紧贴在了山洞外面的一块隐秘之处,身上的夜行服与黑暗融为一体,一动不动。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果然有一支巨大的、蝙蝠一般的黑色身影略带着“呼喇”、“呼喇”的衣袂之声飘进了山洞,“花娘,鬼弟,准备好了吗?时辰快到了。”
那个鬼弟听到了大师兄的声音,立刻欣喜了起来,开心地说道:“大师兄你回来啦,我们已经准备停当,就等你了。怎么样,还顺利吧?”
大师兄答道:“此地距离县城约一百多里,有两条路可以到达那里,若是走陆路,需要一天半的时间。若是走水路,需要二天时间。总归已经不远了,不会耽误时间,我们可以在此地暂歇两三天无妨。”
这时,那个花娘转过身来也答道:“大师兄,仙果已经准备好,可以开始了吗?”她的嗓音很低,就像蚊子发出的声音一般,如果不是梁天机拥有过人的听力,在距离山洞稍远的地方是很难听到花娘所说的话的。
借着微弱的火光,梁天机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三个陌生人。
只见那个大师兄身材瘦长,身披一个肥大的黑色斗篷。那斗篷大到除了他的脸几乎看不到他的身体。此人面色青绿毫无血色。颧骨高耸、两颊凹陷无肉。双眼看上去也黯淡无光。瞳孔仿佛已经完全占据了黑眼球。难道,他是个死人?
那个叫鬼弟的,穿着打扮与他的大师兄相同。面色也与他的大师兄相同。只是身材却只有五尺左右,亦是十分的枯瘦。
花娘的装束和面色与大师兄和鬼弟完全一样,只不过她是女的。与普通女子的身高也相差无多。不一样的是,她已经枯瘦到皮包骨头的地步,她那里还像个“花娘”?
这三个人除了在说“人话”以外,简直不是“人”。
与其说他们是“人”,不如说他们是“鬼”。
看着这三个死人一般的陌生人,梁天机暗暗地说了一句:“顺子难道是看走眼了,这仨长成这幅模样,他居然还认为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但转念一想,他突然似有所悟,“顺子看人鉴物,从来没走眼过。而且又是大白天。如果这三个怪人这般模样地来赶集,先别说顺子了,赶集的村民就要先被吓死了。哦,是了,这三个人白天一定是易容过了,所以除了顺子,谁也没注意到他们。”
一想到此,梁天机顿时来了精神,“自从县城到此的官道被巨石阻断,永安镇已经好久没有陌生人造访了。今天且看看他们究竟要吃什么仙果,涨涨见识!”梁天机似乎还有些小激动。
子时已到,三个“死人”停止了交谈。他们各自找好位置站定,双手交叉紧抱在胸前,再也不说一句话。
梁天机看在眼里,立刻将三个人的位置辨认了出来。原来这三个人呈三角形的站位,彼此之间各相隔约二丈左右。分别按照风水术中的二十四山,由鬼弟站东北位之艮山寅位,花娘站西北位之河魁戌位,那个大师兄自然而然地站在了正南位之景门午位。
二十四山,本为一年之中的二十四个节气。古之风水家们将八个天干、乾坤艮巽四卦,以及十二个地支改造成了一个新的二十四系统。这就是一个圆周中的二十四个方向,也即是二十四山向。
“这分明是个三合五行局啊!寅木午火戌土合化为火局。他们一定是在练习某种功夫。而且这个功夫一定与火有关。”梁天机不由得在心中推演了起来,“艮位乃是生门,寅位在生门之中。邵雍《皇极经世》曰‘天开与子,地辟于丑,人生于寅’。那个鬼弟乃孩童样貌,立于生门,当以其灵气助局。河魁戌位是开门,又是极寒之地。而那个花娘立于此门,当以其阴气冲局。最后那个大师兄立在景门。这景门又是纯阳炎炎之所,故他当以其至阳至刚之气化局。”
“嗯......那鬼弟可左修大师兄的至阳、右修花娘的至阴。那花娘可左修鬼弟的生气,右修大师兄的至阳。大师兄则左修花娘的至阴,右修鬼弟的生气。”梁天机渐渐弄懂了三人站位的原理。
“这三个人的站位,配当的如此得法。各取所需又分别以己之力助他人之功,十分精巧,亦非常罕见啊!”梁天机心中暗暗地称奇,“但他们为何迟迟不动呢?他们究竟要以什么样的方法练功呢?且看看再做理会。”由是,他对这三个怪人的兴趣越来越浓厚了。
只见鬼弟和花娘闭目站定约半袋烟的功夫,二人突然睁圆眼睛,双眼中刚才还扩散的瞳孔立即微缩为一点。他们同时从两边的寅位和戌位腾空而起,跳至那个大师兄的对面,也就是休门子位站定。
鬼弟和花娘在子位上叠了起来,花娘站着,鬼弟也站着。只是鬼弟站在了花娘的肩膀上。那个大师兄仍然站在景门午位没有移动。由是,他与鬼弟和花娘相叠的组合构成了子午相冲的格局。
大师兄虽然不动,但是他的双掌已经隔空朝鬼弟和花娘拍了过来。花娘和鬼弟也没有丝毫的移动。他俩双双用各自的双掌接住大师兄拍来的掌风,仿佛要把他的掌风给推回去。一来二去,三人之间的隔空对攻,打得越来越凌厉,掌风越来越快。渐渐地,三股红色的气雾分别从三个人的掌风中升腾了起来,越来越弥漫。
突然,那个大师兄也从原先站定的位置飞了起来。借助他宽大的黑色斗篷,象一支巨大的蝙蝠绕着鬼弟和花娘快速地旋转。与此同时,他的双掌轮流与鬼弟和花娘进行激烈的交锋。三个人的掌风四处激射,把山洞边的灌木从和树叶带的飒飒作响。红色的气雾几乎充盈了整个山洞。
看到这里,梁天机暗自笑了起来,“都瘦到皮包骨头了,还在放自己的血。原来他们所练的功夫与火半点关系都没有。”
但接下来。他好像又反应过来了,“不对呀,血和火一样,都是红色的。血在三个人激烈的掌风中,化成了红色的气雾。如此说来,他们三个人的站位不是‘火局’而应该是‘血局’才是。火是红的,血难道不是红的么?”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练这种放血的功夫呢?”梁天机一遍一遍地搜寻着头脑中的记忆。
片刻之间,梁天机似乎笑不动了,脸上逐渐露出了恐惧的表情,“难道......”,“莫非......”,“啊呀,不好......”,梁天机几乎忍不住要叫出声来,“他们要血祭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