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峰西侧,是沧水部蓝门关。过太白峰东去二十余里,便是中岭本部。中岭一支,祖上与沧水部老祖一同迁来中岭,各分东西,又互为依仗。
当日黄昏,楚戈宗飞一行便抵达中岭。来不及休息,楚宗两人便被请进了议事厅。与楚恩见礼后,又见过各部代表和楚忍,两人便是把心沉了下来,看来此行非同寻常。
“你便是楚戈?”楚法当先问道。
“小子楚戈,见过族老。”楚戈躬身一礼。
“你既认为自己是楚族一员,为何在我族多事之秋,还引发内部叛乱?夺人宗庙祭祀?”楚法随即严肃问道。
“不知道族老所指何事?”楚戈并不愿认这个叛乱的大帽子。
“你不要装蒜。”楚忍在一旁,此时说道。“我问你们,我们沧水本部一支待你们宗氏和兵训学堂,也算客气有礼,你们勾连濮人,趁我父亲涉长老北援之际,威逼本部,强占了沧水本部重城,此事还能抵赖不曾?”
“原来为了此事!”楚戈嘿嘿笑道,又示意了一旁欲发声的宗飞噤声。“一年前,十里浦的洪长老便说过,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兵训学堂此次要求沧水本部只是交出杀人凶手,并无过份的要求。可沧水部出于一已之私,如临大敌,最后宗飞叔他们激于义愤,帮我等交出凶手。而楚忍大伯你弃城而去,这又怪得了谁呢?”楚戈这样一说,倒显得是楚忍内心有鬼,处事不公,后来迫于压力的情况下,又临阵脱逃。楚人忌讳临阵脱逃者,楚戈如此一说,其它部族代表立时投来鄙夷的目光。“再则,兵训学堂自从进驻沧水城后,发现北边蓝门关大批难民涌入,出于同族之谊,代为照拂五千无家可归的难民,楚戈年少,见识有限。请问诸位,如此,可算是有错。”
“你如此狡辩,可曾有半点愧疚之心。”楚忍气愤众人态度,又气愤于楚戈一番说辞。“我沧水部,远的不说,就说此次北狄来犯,我父涉长老为救先酋长,不惜以身犯险,孤身北上。岂是你三言两语便能诋毁的。”
“小子识浅,听说当年先酋长城防令一出,各部均有抵触,唯有沧水本部执行时,不顾实情。以至于我沧水部宗族离心。”楚戈此时点出沧水部分裂之势,在十多年前,已经埋下隐患,“涉长老虽有大勇,能孤身犯险,其情可嘉。但于沧水部而言,这么多年来,本部只顾加固本部城防,不恤民情。然而山川再险,城防再固,族人再悍勇,如若民心不聚,又如何让部众一心,共同对敌,携手发展?”城防令是十多年前的一段公案,如今各族代表能参与楚族政事,可以说都与先酋长退位,新酋长上位有关,对于先酋长这一政令,都当做禁忌话题。楚戈借楚忍讲到楚涉之事,如此一分析,反而让人觉得涉长老此举虽勇,然而也不无与先酋长之间的私心,这也让楚法等诸部代表不得不顾虑自身倾向问题。
“我宗氏一族,作为沧水部一支,别的大道理不懂,当年忠哥处处从我部实际情况着手,与濮人,与周边部族争斗,不说无往不利,也算是体恤各部。我看楚哥儿现在兵训学堂搞得有声有色,就说学堂做的这兵器,就胜过以往各部各族的兵器,如此好事,我们各支都愿意追随的。”此时,一旁的宗飞瓮声瓮气说道。边说着,还亮出随身带着的铁剑,剑锋在议事厅的明灯下,寒光炫目,众人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宗飞这一代表沧水部内部分支的表态,让诸部代表更不便再偏帮楚忍。
“说来说去,你们现下也是占了沧水本部城防,还利用着涉长老基业,做一些收买人心之事。”楚忍见之诸部代表被楚戈言语鼓动,情势更不利于已方。“一年前兵训学堂学员遇害,你们硬指我沧水本部嫌疑最大,但从来没有直凭实据。然后便以此为借口,趁我沧水部援助其他部族之际,犯上作乱。难道说将来各部内部分支,但有不满,便可以莫名其妙的理由,勾连外人,趁本部嫡支外出之际,夺城占地?”楚忍此话,也算是诛心之论,各部设身处地去想,确实有此道义上风险。一时间各部默然不语。
“楚哥儿,这沧水本部城防,也是涉长老一支精心打造,宗庙祭祀均在城内,你们可否退还给涉长老一支?”楚法见众人不语,与此前一直未出声的楚恩商议几句,提议说道。
“族老所说甚是,此事亦无不可。楚戈并非贪恋财货,只是,之前安置南来的各部难民,沧水城物质、粮食已经使用殆尽。”楚戈看向楚法等人说道。“先父与楚忍大伯,也曾并肩作战,常念及同袍之情。楚戈与涉长老一支,也无私怨,实为学堂群情所迫,需要给受害者一个交待。只要涉长老不计前嫌,沧水城,我们是愿意归还的。”眼下沧水城,物质搬运一空,虽然沧水城也算修的坚固异常,但楚戈主要志向不在于此,要楚戈做这个顺水人情,倒是没有什么不舍得的。
“楚忍贤侄,你看眼下我族也是非常时期,如此可好?”楚法又看向楚忍征询道。楚忍虽从内心里觉得要回一座空城,于事无补,但眼下人在屋檐下,各部又各有心思,要回空城,聊胜于无,也只有勉力点点头,算作认可了。
“楚戈还有些事要事先说明。”楚戈见各方也认可了这个结果,征询宗飞意见后说道,“沧水各分支,不愿受涉长老号令者,以后须由他们自愿选择,如若可以,待涉长平安归来,沧水部效法楚族本部,各支选派代表共同议事决定沧水部政令。此外,如今沧水部涌入大量难民,既然将沧水城归还于涉长老,沧水城外,山林土地,由学堂组织难民去开垦,所得收益,沧水部暂时不得抽取。否则,这些难民,就按原藉劝返。”
如今各部自顾不暇,如若难民返回本部,先不管难民本身死活,就是这些人给本就在战乱中的本部,又带来多少不稳定因素,谁也说不准。各部代表也顾不得楚忍此时欲杀人的眼光,纷纷点头认可楚戈的提议。却是楚恩此时说道:“楚哥儿,还是将这些难民,多费些心思加以甄别,有愿意回乡,确实本部已经安定下来的,就让其返回。战难一过,各部也需要民众实边。否则,狄人占领过的土地,没有楚人居住,今后再收回则会更难。”楚恩此论,也算公正,当下,人口是衡量一个部族强盛与否的标准,如任由沧水部乘机抢人,与各部长期而言,不算有利。
“八叔说的是,我们现在也已登记造册。只是不知道北部现在的局势究竟如何。”楚戈接收难民,虽有些私心,但还是认可楚恩提出的建议。
“据最新的探子回报情况来看。狄人稳定在禹山-槐湾(禹西所属地)-幽台一线后,并未有进一步南下的举动。楚哥儿你追随陈老夫子多年,正好与大家一起也商量一下,接下来我们楚族的行动方案。”楚恩指着沙台前的标示,对楚戈等人说道。
“诸位都是祖辈、父辈的前辈,我那敢在这里充大家。”楚戈赶紧摆手推迟。“只听先师说过,行军作战,也讲究顺势利导,狄人虽然猖狂,但必然也是些顾虑。只是楚戈见识有限,从未与狄人交往过,还需要各位见教才是。”
“你说的不错,据往年情况来看,狄人虽占据着岭北草原,但地广人稀,其部众不过十数万人,与我楚族百万丁口相比,人数并不占优。这狄人还分为多部,抢掠成性,以往狄人各部之间,也是互相争夺水草牲畜,胜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因此,楚族并不以狄人为大患。只是这墨都,统一了草原诸部以后,才结束内部纷争。如今成为我楚族心腹大患。”楚法年长,对狄人情况了解多一些,向众人介绍道。
“此次从北山、夷北两部经过的人马来看,其实也不足两万人。听草原上传来消息,墨都一方面在内部许下重利,此次南下劫掠物质、人口,七成分于各部及具体参与行动的嫡卫,三成作为狄人部落的补充。”夷北部离狄族最近,姜启也将自己探听的消息介绍出来。“尽管许与如此厚利,但狄人诸部愿意跟随墨都南下的人,并不多,还是以墨都近两年训练的嫡卫为主。东西两路试探性骚扰后,就没再深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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