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言灼,马车可备好了?”幽玥火急火燎,听闻城外流民扩充田地与官府发生冲突,导致上千人受伤,卿天羽前脚才走,后院就失火,虽说自己不是什么有权有势之人,但去助曹君问一臂之力也是有益的,更何况让流民安定,开垦荒地、沼泽的想法是自己提出的,眼下出了关乎性命的大事,自己怎可置身事外,置之不理呢。
“咦,夫人,不急,多喝碗汤”言灼不管三七二十一,将欲出门的幽玥拉回了桌旁,看到如此一反常态的言灼,幽玥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平日里言灼挺温良恭顺,对自己如妹妹般呵护,今日怎么手劲这么大,自己被按的动弹不得,看来的确是自己一岁年龄一岁人,身板不如当年,“夫人,你不要去了,人多杂乱,万一……不!夫人,你菩萨心肠,还是去吧……我……马车已备好……”
看着言灼语无伦次,词不达意,这几日言灼怎么了?怎如此精神恍惚不定,根本不敢直视自己的双目,躲躲闪闪,说来也怪,小宝也有几日未见,“言灼,不吃了,来不及,我就去向曹君问打听下消息,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幽玥一心系在流民身上,若事态控制不好,可是会祸患无穷,“言灼,真的吃饱了”
“不行,夫人,再多吃点”
“好,言灼姐姐,真的来不及了”幽玥拉起言灼的手,撒起骄来,可是言灼的面色万分难看,那憔悴焦黄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她为何事担忧?担忧远去的丈夫?小宝生病了吗?言灼内心如油煎,进是血流成河,退是万丈深渊,她害怕,赌不起也输不得,亲情与大义不知道该如何取舍,手心手背都是肉,缺一不可!缺一不可!可是这生死抉择又说不得,说不得,事情要从前几日说起。
“小宝,小宝,天黑了,吃饭了”言灼找的焦急万分,这个小鬼头跑哪去了?天都黑了,小宝虽说到了顽皮的年纪,可一直都是一个懂事听话的孩子,怎么今日不见踪影,为娘的心里自然忐忑不安,小宝可是自己的所有,女人只有做了娘才会明白,世间的无价之宝就是自己的孩子,那是心头肉,“小宝----小宝-----”
“夫人这是在找儿子吗?不如安静下,听句良言可好?”
“你是谁?”言灼惊吓的后退一步,很快镇静下来,看来小宝失踪不是简单的事,大脑里正在快速分析来者的用意,只见他一身黑衣,头发盘在帽中,从背影和身行、声音可以分辨出是个男子,衣料很普通,是集市上常见的纶巾布,腰系一根青皂色长带,无一饰物,脚蹬人称“气死牛”的皂靴,因此靴面料由牛皮制成,非常经久耐用而闻名,上下胆量,是普通的庄家人打扮,手无匕首,腰无长剑,可言灼深知对方定是来者不善,能在这日暮昏黄中独自潜入还如此淡定,想必对方定是有备而来,逐开颜笑道:“不知这位侠士先生到来,有失远迎,不知先生来找贱妾有何贵事,先生可知,夫君也是杀人不眨眼的主”言灼想借轩辕三光之名来压压对方的气焰,轩辕三光作为肆硕骑的先锋,也是从死人堆里滚摸打爬之人,在临淄大名也是响彻云霄,言灼戒备的看着对方,他们绑架自己的儿子,到底想威胁自己什么?是与轩辕三光有仇还是与谁有怨?
“哈哈-----”对方看着如此戒备的言灼,正如一只全身紧绷、随时攻击的母狼,戏虐,“夫人不必如此紧张,我家主人对夫人无半分害心,倒是很喜欢夫人,一直想结交夫人,奈何夫人几次拒之千里,无奈之下,只好请小公子去做客几天,小公子定会吃好睡好,半根头发都不会落,更何况夫人也可看出我家主人的诚意,在下身无利刃,夫人不必如此防备,你我是友非敌“
“一直想结交夫人,奈何夫人几次拒之千里“一句话点拨了言灼,”你是安家死卫!“对!是安懿玄,她三番五次给自己送来金银珠串示好,自己一直婉言谢绝,安家看似全力支持卿天羽,彼此是利益的同盟,可是谁又能说清里面的清浊,冯怜早就告诉自己要远离安懿玄,被冯怜称为劲敌的女人想必定不会是如眼睛所见的英姿焕发,举止豪迈的女中豪杰,更何况她几次三番献媚于卿天羽都被拒,当年能顺利过关逃到临淄,答应安家的条件宛如昨日,都埋在心头不敢忘,皇后之位定于安家女子,安家与皇家结角百年,一个掌朝堂一个手握后宫,想必安懿玄定不甘于肆硕骑一员主帅之位,她想……?”你家主子太客气了,不知有何事如此劳师动众“言灼心里惊涛骇浪,安懿玄表面上与卿天羽一起起身”清君侧“,可留下安家死卫在这里,她想干什么?王爷留下的那点护宅兵能抵抗几时?若她此时动手对谁不利?连求救之人都没有,虽说曹君问是可靠之人,可远水难救近火。
“无大事,夫人放心,我家主子说绝不给夫人添麻烦“黑衣人不徐不缓吐出,”三日后午时,玥王妃定会火急火燎赶出城去见曹君问,麻烦夫人用我们提供的马车便可,其余一概与夫人无关,小公子甚是可爱,我家夫人也甚是喜爱,夫人不必优心,事情过后,小公子定会安全归回“
“什么?她要杀幽玥!这……”言灼的手抖的厉害,他们是要自己做帮凶,他们……?可是若此时露怯岂不失了分寸,“没想到你家主人如此心狠手辣,这算盘打得啪啪作响”
“我家主人眼中容不下沙子,夫人要想清楚,这侍女没有了可以换,这儿子没有了,世间再无处可寻,三日后就看夫人的了,在下先告辞!”
“夫人你不可以去,你不可以去”言灼急的满面通红,大哭起来,“夫人,她们想害死你,害死你”言灼一把拖住幽玥的双腿,死死拽住不放手,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夫人,我不能对不起你,你一直待我不薄,可是儿子是心头肉,不能舍去,我现在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我是一介女流无半分功夫,不然我就拿刀杀了那贱人,夫人,是言灼错了,你要走言灼死不让你走,你说的对,王爷身边的女人个个来历不凡,不是祸水也是害人精,你无权无势,无依无靠,王爷护不了你一生,你走,你走,包呢?包在哪?我去拿!我去拿!”言灼一跃而起,“砰“的关上门,冲向柜子,拿出幽玥的包裹,哭道,”夫人,是言灼对不起你,你走吧!现在就走,我现去找曹君问,贱人敢动我儿子,我就让她生不如死……”
“言灼,你冷静!冷静下!“幽玥被弄得措手不及,怎么突然唱了这一出戏,“言灼,不要急,把话说清楚,什么贱人?小宝怎么了?”
言灼一五一十、言简意赅的把事情阐述清楚,来龙去脉说的很详细,“夫人,你不是一心想回夕城吗?我之前拦你是害怕失去你,现在才知,留在此地,命不保夕,大院里的女人有王爷在时,个个安分守己,王爷走了,不知做何妖蛾子,你不是斗不过她们,而是心地太善良,不愿为伍,可是乱世里的生存之道无法改变,王爷的确爱你,视你为亲人,可他不会为你做出任何改变,这份爱有条件有保留,只有离去才能换来自由,夕城是你心中所念的故土,虽说破败,但只要有双手便可重建,夫人还是早日归去吧!前几日思绪杂乱,眼下想通了,她安懿玄用儿子威胁我,其实她并不敢对我儿子下黑手,好吃好喝供着,完好无缺的还回来,她想利用关心则乱这一点……”
“言灼“幽玥的眉深锁,心底深深叹了口气,人无伤虎心,虎有害人意,自己不是惹事的人但也不是怕事的主,刀都架到自己的脖子上了,自己若退缩,九泉之下的师兄们定会笑话,这么多年的真诚相待换不来你慈我善,那我就打的你毫无还手之力,我本小树苗,是阳光、雨露让我成才,但也是狂风暴雨让我成参天古木,”言灼,不要哭了,去把临淄的地形图拿来,她不仁就不要怨我不义“幽玥咬牙切齿道,女人之间的战场,永远都是暗斗,比男人的更血腥更残酷。
一提起包袱,那一日的场景就映入脑中。
原来离去才会感到倍加珍惜,环顾自己这个住了近三年的“家“,恰似昨日自己才踏入它的温柔,这里的烛火下有自己守望的身影,有卿天羽归来的背影,有言灼忙里忙外的脚步声,有小宝童言无忌的乐趣……有太多舍不得忘不掉的东西,在这里,自己心甘情愿把手伸给了另一个男人,愿与他执手白首,也是在这里,这个幻想被打破,在猜疑之中失去了此生挚爱,成为彼此心中永不敢触及的痛,同样在这里,自己幡然醒悟,自己的余生定要在夕城的落辉中等待亲人的归来,亲人不会失约,失约了,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再见了!把这段记忆尘封吧!或许多年之后,我的魂魄会归来,停留在此处,回忆往昔,你的音容笑貌,我的欢歌笑语。
很想唱一首《小尼姑上坟》,年少不识愁滋味,到现在才发现,这首歌是多么苦涩与辛酸,当年夕城里的一群孩童,相信多年之后,都明白了其中的滋味,每个人也定不同吧!
满地霜华浓似雪,人语西风,瘦马嘶残月,一曲阳关浑未彻,车声渐共歌声咽,换尽天涯芳草色,陌上深深,依旧年少澈,自是浮生无可说,人间第一耽离别!
拉门而出却与来人撞了个满怀,“夫人,你去干什么?“,”你不是回去了吗?“两人异口同声,幽玥惊讶言灼的去而复返,言灼惊讶幽玥的不辞而别,两人相对无言,言灼一个激动,用力拽下幽玥手中的包袱,倔强道,”夫人,你要去哪?你为何要走?你不等王爷回
来接你吗……?“
“言灼,你就当没看见,放我走吧“
“为什么?去哪?“
“回家!“
“回家?“
“是的,言灼“幽玥深吸了一口气,不知言灼可能接受自己的解释,自己并不是为了抛弃谁,只是单纯的想回家,离家这么多年,虽说早物是人非,但那份温情从未变过,”言灼,你听我说,世间最温暖的地方是家,眼下是好时机,我想回家,夕城的一山一水都镌刻在我内心深处,从未敢忘过……”
“借口,都是借口,夫人你一定早就谋算好了,王爷前脚离去你后脚就走人,早就打算好了,为何?”言灼相当激动,她不理解,女人最好的归宿不是夫君的疼爱吗?夫君在的地方便是家,“王爷还不够爱你吗?对你还不够好吗?”
“言灼,这与卿天羽无关,卿天羽是爱我,可是他的爱,他的好并不是我所渴求的,那些名分、位置很多女人穷尽一生都在追求,而我却认为它太冰凉太寒心,他用属于他的方式保护我、呵护我,可是从未问过我需要什么,我与他终究是两个世界里的人,曾经我也以为可以为彼此改变,后来才发现太难,他舍弃不了心中的权势,而我舍弃不了心中的自由,我给不了他权势只会拖累他,或许有一天,他可以成为这个国家的一代名君而流传千古,而终不是我一生梦境的缔造者,离开才是彼此一个更好的开始,请你相信我,好吗?”幽玥说的潸然泪下,不后悔嫁给卿天羽,也感谢他的温情脉脉,在相伴的日子里给了彼此一个家,但曲终散,人未圆,这是天注定罢了。
“夫人,你是不是想去找付公子?”言灼小心翼翼的问道。
幽玥苦笑,这个冯怜还真热心,唯恐天下人不知付穆宣曾是自己心中的一缕阳光,言灼都有此一问,卿天羽将此事丢弃于陈年旧事中,已经很宽容了,只是世人皆肤浅,真心的付出为何被说成是不守妇道,男人卧眠柳巷却是别致风景,一张嘴却说出了天与地的差别,“他是我生命中的过客,见与不见皆是天命”早就释怀,当年参合陂他未来,有他的情由吧!只是自己不知,造化弄人,缘聚缘散,浮生难见。
“那夫人你又何苦执意要走?”言灼百思不得其解,王爷王妃除了一点小意外,一直都挺和睦,夫人为何如此执着,夫人如此惊涛骇俗的想法从何而来,世间女子皆以夫为纲,身居正妻之位,想尽办法用尽手腕去巩固,夫人却弃如草履,甘愿放弃,只是为了心中的一片净土。
“言灼,感谢你照顾了我这些年,我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心悸时常发作,心痛也时时折磨我,我想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我家去,若有一天离去,也能躺在她的怀抱中,更何况我还有一个牵挂之人一直没有回来,我怕有一天他回来了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不!夫人,不!夫人”言灼痛哭流涕,眼泪如串珠,一个个晶莹剔透,“夫人,你不要走,言灼不让你走,你要回家,言灼以后陪你去,你现在不可以走,不要走,夫人”
看着那个“瘦弱”的包裹,幽玥叹了口气,原来自己来时如此,去时依旧,富贵不过繁华梦一场,又何必纠缠如此之深,笑颜逐开道:“言灼,给我吧!”
“不,不给!言灼死也不给夫人,夫人哪也不许去,若非要走就踏着言灼的尸首吧!“看着如此固执的言灼,很多话都未来得及出口均被咽下,幽玥想说一生未见过母亲,可母亲就长眠在夕城的后山,琼琅山脉里安眠着自己素未谋面的至亲,这么多年过去琅,恩怨情仇也被时光消磨淡了,世间又有几人记得谁与谁,师父说母亲死前说与父亲此生不见,当年一见误终生,她一个人安眠了那么久一定很孤单,自己有生之年一定要让族人入土为安,陪伴母亲看夕城的山与水,琼琅的起与伏,可这些都是自己的小小心愿罢了,化作了一声叹息。
临淄与夕城不同,虽说同受洱沧的哺育,但地形、地貌与气候却迥异,夕城是依山傍水,四季气候宜人,溪水长流,松柏长青,临淄城四周无高山,坐落于因受河流冲击而形成的平原之上,水系很是发达,雨水充沛,树木繁茂,特别是藤蔓植物更是随处可见,城中支流多,水势湍急,有的地方地势很高,有一落千丈之势,幽玥第一次如此细致揣摩临淄城,出门马车,入则内院,对临淄的地貌很是陌生,也是真真可笑,第一次却是研究活命之路,若师兄们知道了,定会嘲笑自己,怀仁师兄定会指着自己鼻子说,你个傻子,可惜……唉!
“夫人,他们会不会在这城外的密林里出手,这里树繁人稀,伏兵最好“言灼摸着下巴,道出自己的想法,她是第一次看與图,困惑的神色爬满了脸,“夫人,他们都说你足智多谋,就是心太软,这次无论如何都不可以便宜了那个贱人,她敢动我儿子试试,老娘不一层一层扒了她的皮,老娘就不信言”言灼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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