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过后和沧溟世子约好,等他打完仗回来决战纯均崖。
想到这里,他免不得要在隐迭找位幻术师好好修行一阵。
他打听到有位幻术师叫羲烛,因不谙世事终年在隐迭城外的于归山务农为生,偶尔也会给于归山附近的村民看看小病。
从隐迭城到于归山,会途经一座秋玉楼。秋玉楼是隐迭著名的花楼,只在夜里营生,白日里这楼看上去很是萧索冷清。一旦太阳下山了,楼内的花灯便会陆续点亮,到次日初晓方才熄灭。秋玉楼的姑娘,向来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歌伶舞姬。隐迭最著名的花魁-梓琴姑娘,偏只挑那些舞文弄墨的小白脸,对于一般的纨绔子弟全是冷眼相待。
因隐迭是靠幻术而生的国度,其中这秋玉楼便是这幻术里的又一层结界。若客人在楼内只当寻欢作乐不用法术,皆可相安无事;反之,若是有客人强行使用任何法术,必遭反噬。轻则重伤,重则殒命。这个结界强大到所有隐迭的幻术师都束手无策。
轩辕承影一边感叹隐迭幻术的强大,一边在观察隐迭错综的地形。
卓雅戈壁上的城池成百上千,有且仅有一个隐迭还保存着原貌。
经历千万年的风霜和战火洗礼,多数周遭的城池要么就是覆灭,要么就是归附于他国诸如沧溟等。隐迭王朝已是到了第三百零六任国主的管理下。
他心中的疑问真的太多了。而此时最紧要的事情便是赶快找到羲烛,跟他修炼幻术。
每个国度的气息都是不一样的。如果不尽早修炼长久所居之地的功法,本身的修为和法力会在数月间消减仅剩一成。除此之外,每呆一日,每用一次母国的法术,本身的修为和法力皆会被消减不少。
只是听过这姓名,连画像也没有,但找个务农的幻术师对他倒也不是件难事。
哪里有什么不谙世事,不过是厌恶了阿谀谄媚和卑躬屈膝。他是个武将,自是清楚朝堂上这种勾心斗角的混乱,心里很清楚若不是手握精兵,怕是整个禤国的大臣都想要了他的命。
他向来无心功名利禄,战神这个称呼也是东方无边口舌之快而传遍天下。
这于归山附近村落透露着不少的古怪。
明明是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的白天,房屋和草木间一处阴影也没留下;
明明是安宁祥和邻里和睦的迹象,这里的佃农都闷不吭声在做农活;
明明是溪水潺潺袅袅炊烟的春日,周遭竟全无孩童相互玩耍的嬉笑声。
不好。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似被什么法器圈禁了,眼睛也看不清一切。他一动用法术,就被禁的更紧,好像这法器在汲取他的修为。
再睁眼时,已是夜里。
就七国来说,能这样掳走他的人屈指可数。究竟是谁?在他刚踏入隐迭的日子就来偷袭。
他瞧见一女子缓缓朝他走来:
一头青丝浅浅绾成别致的追月髻,发间一抹翠色,却是一只通体镂空镶银的簪子,簪尾一颗夜明珠,散出冷冷光辉,下坠几颗浑圆小巧的东海明珠,一张素颜不施粉黛,额前一只琉璃月白华胜,双耳戴一对琉璃耳坠,颈上一条水晶蝴蝶链撤衬出锁骨清冽,腕上一只白玉镯衬得肌肤胜雪,一袭白衣委地,上绣月白蝴蝶暗纹,腰间珍珠做成的流苏发出泠泠之音,外罩一层雪白薄纱,脚上一双鎏金玲珑鞋。
东方无边打小就在他耳边念叨: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才是万里挑一。在遇见她之后,他在心里已经彻底否定了这个荒谬的论据。
如果说遇见她一起,战场是他的舞台,佩剑是他的爱人。那遇见她以后,她的一颦一笑才是他最为骄傲的。
她就坐在离他不过一尺的地方,似在调制什么丹药。
“在下不知哪里得罪了姑娘,竞在返乡路上被半道截了。”
轩辕承影想了一万个说辞以交谈,谁料脱口而出的竞是这样的问句。
“醒了就来帮我试药吧。”少女倒没急着回复他缘由,反是让他帮忙。
他仍尝试着用禤国术法挣脱那捆他的法器,却是被那法器吞没了原有法力。
“别白费力气了。这里是秋玉楼,没人可以在这里施法的。”
又见他被那法器缚的更紧了,她轻微挥一挥手指,法器已经不见了。
没了法器的束缚,轩辕承影觉得轻松了不少。
他正要起身,才是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换了一身玄色的隐迭装束。
“这是什么药?”他拿着桌上的药泥问她。
“这是二叶律和莳微草,要炼九益丹还需要你的几滴血。”少女不慌不忙拿出一把匕首在他的掌心划了一刀,几滴鲜红的血落在盛草药的盅里。
“这笔账又要怎么算?”本就满肚子怒火来到这里,还被迫负了伤。他身为禤国战侯,哪里受的住这样的对待。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看你原来的装束,想必是来自禤国吧。”
“轩辕承影。敢问姑娘芳名?”他终于想起来还没问她叫什么名字。
“银沙。你在这里等我吧,晚点我就过来。别出门,有什么需要的话摇三下铜铃,届时自会有人来应你。”就在和他说话的一盏茶功夫,银沙已用术法炼好了丹药,还留了个铜铃在桌上。
他正准备拦她,只够着了她别在腰间的絲帕。刹那间一股清香萦绕鼻尖,不似玫瑰的浓郁,也不似雏菊的淡香。那素白的丝帕上绣了几朵樱花,栩栩如生。
原本求艺来保全自身修为一下子都被这女子打破了计划。算了下时辰,在禤国的话,他也该吃晚膳了。既是她留一个铜铃,那就试试看。他虽在隐迭呆了不足十个时辰,其实身体已有不适现象。若不能完全施展自己的法术,那便只能持剑杀出秋玉楼。可如此定是占不了上风,且不说湛卢剑下落不明,任是他拼劲全身功力,怕是还没到门口就被反噬到奄奄一息。
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
这些小哲学他一直铭记于心。故而试着摇了三下铜铃,看看她所言是否属实。
铃声的回音尚未消去,两三名黑衣男子进了房间。
“轩辕公子有何吩咐?”中间的一名男子似乎是个头儿。
“无酒无肉无美人,在这里的日子未免太无趣了。”他带着戏谑的口吻说道。
“请公子稍等片刻,我等这就去安排。”
他们几个很快就离开了,不一会倒是真的上了一整桌酒菜。
他提起筷子,转念一想还是先不吃了,要是中了毒岂不是得不偿失。
可偏偏饭菜旁边还有一壶好酒。闻着味道,像是曼陀的松萝酒。
因来隐迭前在沙场征战许久,真是好些时候没有酣畅淋漓地饮酒了。
终是看了半天没忍住,香醇的液体攸然滑过舌尖,润润地过喉,滑滑地入嗓,暖暖地浮动在腹间,徐徐地游离在鼻吸里,悄悄地潜进血脉中……酒香甘醇,菜肴也甚是合口。不错不错,这第一花楼没浪得虚名。
大概喝了不到半壶酒,银沙就推开门进来了。
“你居然还能如此清醒,看来是我低估了你的酒量了。”银沙看他面色红润,舒眉浅笑,目似繁星,完全不是之前冷若冰霜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