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四是我的生日,去年一年经历了这么多亲人的离开,原本,我已无心过什么生日,只是,皇阿玛早几日就叫我进宫,说是要给我过生日,他那么大年纪了,我也不好扫了他的兴,一早也就进了宫。
我进宫的时候皇阿玛正半闭着眼睛斜靠在软榻上,一个宫女正替他捶着腿。我静悄悄地走过去,示意那宫女先退下,我则替皇阿玛捶起了腿。
“永珊,是你吗?”皇阿玛缓缓睁开眼问我。
“皇阿玛您可真厉害,这么快就发现我了。”
“这么糟糕的手法,也就只有你了。”
“皇阿玛又嘲笑儿臣了,儿臣可不乐意了。”
“朕不是跟你开个玩笑么。丫头,生日快乐。”
“谢谢皇阿玛!”见皇阿玛欲起身,我连忙停下手去扶他。
“永珊今年25了吧?”皇阿玛问我。
“可不是么。”
“朕没什么好给你的,就写几个字吧!”
“皇阿玛还是不必了,写字多费劲啊,您还是好好歇着吧。儿臣不要什么赏赐,有皇阿玛陪儿臣说说话就行了。”一听说皇阿玛要写字,我连忙阻止他。说实话,皇阿玛的字写得真是不错,以前他常写字赐给亲贵大臣,常常是一字难求。只是,这几年他不怎么写大字了,不是不想写,只是实在是写不动了。皇阿玛上了年纪,稍重些的笔就提不动了,往往还没写完一个字就要歇上好一会儿。这会儿皇阿玛说要写字给我,我怕他累着,自然是不愿意了。
“是不是嫌皇阿玛的字难看,不愿意要了?”
“哪里啊,我这不是怕皇阿玛累着么。”
“朕不累,朕见到你就高兴了,一点儿都不累。永珊你也真是的,多久都不进宫来看看皇阿玛。”说着,皇阿玛已经起身下榻,见此,我只得扶着他起身向书桌走去。
“皇阿玛还是别写了吧,累得慌!”
“别扫朕的兴,快替朕铺纸。”
我拗不过他,只得替他铺好了纸,站在一旁默默地看到写字。皇阿玛选了支大羊毫,在墨砚里滚了一圈,饱饱地吸满了乌黑的墨汁。“瑶~池~仙~桃~贺……”皇阿玛的字依然苍劲有力,而且是一口气写到第五个字,站在一旁的我不由暗暗叫好。突然,皇阿玛手一松,羊毫笔在纸上划了了长长的一条。
“皇阿玛!”
只见他身子一歪,整个人倒在了地上,我小心翼翼地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居然一丝气息都没,我不由心中一寒,向门外高声喊道:“来人啊,宣太医!”
最不愿面对的结果还是出现了,太医摇头了,掌事太监在经过十五哥同意后尖着嗓子在宫里呼喊:“太上皇驾崩了!太上皇驾崩了!”
只是顷刻间,宫里变成了白色的海洋,乾清宫挂满了白幔,闻讯前来吊唁的皇亲国戚、文武百官纷纷换上了白色的孝服。一时间,宫里声嘶力竭的哭喊声延绵不绝,这其中既有奉旨吊唁的亲贵大臣,也有服侍的宫女太监,或许是发自内心,亦或许是逢场作戏。
皇阿玛走得很安详,就像是睡着了。我跪在他身边,任凭眼泪刷刷地流。皇阿玛生前是最疼我的,而这回,却在我生日的那天,就在我身边,永远地离开了我,这难道不是太残忍了吗?
我不愿面对死亡,却一次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至亲从我身边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