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听说五月盟的少主又会过来选人,到时候,你们就有出去的机会,”李阿婆哆嗦着两手,摸索到角落的地方,身子刚钻进去,就叹息一声说道,“只不过,又得死多少无辜的人。”
汐奚侧目望去,头靠着囚牢,却并不追问,边上,原先沉寂的眉雅平静朝着她窝去,“五月盟,既然是过来选人,为何还要死人。”
李阿婆一张老脸在熄灭的灯火下显出年岁的褶皱,她缩在墙角,身上盖着一条破碎的被子,里头,陈旧的棉絮都已冒出头来,“姑娘,你们不懂,到时候就知道了,能活下来的,其实都已经是在鬼门关转了一圈,难啊。”
汐奚只觉头脑晕眩,背部,因着李阿婆的话而蹿上一阵阴森,直入脊髓。
“汐奚——”边上,惜翎将伴有霉味的破衣裳披到她肩头,“我们靠着睡吧,这样还能暖和一些。”
“好,”她点下头,被煤炭灰涂满的小脸转向眉雅,“我们三人一起吧,今年的冬天似乎越加寒冷呢。”
整个地牢,只有顶上开着一个很小的窗子,汐奚抬头,只看到外头白茫茫的一片,应该是下雪了。冻结的冰霜凝集在窗沿,一经融化,就有水珠子滴落下来,幸亏,有人在地牢中间摆着一个破旧的面盆,不至于让整个地面越发潮湿。
“起来了,起来了——”
“咣咣咣——”
围靠在一起的三人猛地惊醒,汐奚揉下眼睛,看到一名狱卒手拿铜锣,正挨着那廊子边走边敲。她急忙起身,外头,已有人将门锁打开,众人便被推搡着朝外走去。
迈上地牢的石阶,掀开布帘,汐奚下意识将手挡在眼前,双目中,仍有被刺痛的感觉。
昨夜,果然是下了一场大雪,如今虽然停了,那白雪皑皑却没过整个小腿,单薄的身子站在空旷的场子中间,禁不住瑟瑟发抖。
“站好了!”呼啸而来的鞭子,一声沉闷,被打之人只得蜷缩,不敢声扬。
汐奚同眉雅和惜翎站在一起,对面,则是同样被抓来的男囚,为首的狱卒首领沈指挥将那粗糙的马鞭在手掌上轻轻敲打几下,他一双倒三角的眼睛一遍遍从众人身上掠过,最后,一个跃步跨上高台。
“明日,少主即将来到北荒营,今儿,让你们沾粘五月盟的光,休息一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男子声音粗狂,大声说话时,整张脸都憋得通红,他一手指了指场中央的大伙,边上狱卒见状,从几口箱子中取出一些崭新的衣裳分发给众人。
汐奚抓着手中的包子和鸡蛋,分到的衣衫都是一样的,她眉头轻挑,一时半刻分不清是何意思。
“沈指挥,”一声通报,只见来人神色慌张,气喘吁吁地站在高台下,“冰冻三尺,水潭都给冻死了,取不来一点水。”
“什么!”男子声如鼓音,震得人耳膜吃痛,“到了这个节骨眼,你居然说没水,明日五月盟的人就到了,你看看这帮子脏兮兮的东西——”他说着,再度将手中鞭子指向众人,“又脏又臭,你让我怎么卖个好价钱。”
汐奚心中顿生厌恶,犀利的眸中闪过一抹愤怒,她并未表露,眼帘低垂后,平静地盯着地面。
来人亦是急的团团转,“我这就让人去将冰冻砸开。”
“蠢猪!”沈指挥气的不轻,一跺脚,“还杵着做什么,还不快滚过去。”
这是一个巨大的山坳,方圆几十里,却被这些人占山为王,以铁栅栏圈起后,押着被抓来的男女老少在这开采煤矿。周边,是连绵不绝的山脉,最高处,耸入云霄,天然的屏障,就连朝廷都束手无策。
水源,还是没有及时找来,众人顶着灰头灰脸被赶出地牢,群聚在山脚下,沈指挥一袭正装,脚步徘徊,神色更是急切地瞅着山下头。
时过正午,才见那放哨的狱卒从远处跑来,“来了,来了,五月盟的人来了——”
正说着,那话音似乎还没来得及从口中说出,就听得隆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纷至沓来,汐奚放眼望去,只觉瞳仁一阵刺痛,她微微眯了眯眼。
尘埃纷扰,等她揉了眼中的不适,再次睁开之时,便见一顶巨大的轿子停在自己跟前,四名轿夫老态龙钟,却能抬着那轿子一路疾驰,脚力更胜过赤马良驹。
轿子四侧缀满帘子,上头均以奢华的金线绣制成一条盘爪威龙,勾爪凶狠,龙须张扬。
顶部,四盏琉璃花灯更是靡奢夺目,在轿夫的停步间,珠色的尾端化成流苏,锒铛相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