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水含茗,再抬眼望着苏倦言时,她的语调已有点颤抖。
“现在我是万老板的表弟,这些事情太复杂,等我找机会再与你详说。我先走了,我会找机会再和你联络的——”苏倦言对金漓汐急匆匆说道,便随水含茗离开了。
金漓汐望着苏倦言远去的俊逸背影,她向前紧走了两步想要追住什么,但很快她便停住了脚步。她独立在风中,任凭冷风将她的秀发吹乱,掩住了她泪痕未干的俏脸。
金漓汐并不去撩开自己的长发,就仿佛下意识地不想去探究那些隐藏在平静下的秘密一般,她默默伫立。形销骨立,毫无一丝勇气。她,真的越来越脆弱了。
……
苗王寨的厨房里,下人与奴仆们围着几案,紧盯着正在切菜的纤弱人儿。厨房的管事卢画冷着脸,斜睨着在忙碌劳作着的金漓汐。
先切片,再切丝。金漓汐在当众切着土豆丝。
她被苗寨的管事打发到厨房来帮忙,厨房的主厨娘却是对她颇有敌意的卢画。
金漓汐刚一到厨房,便被卢画指派着去削土豆皮,切土豆丝。厨房的众人都没有出声,但各人私下都以为这个娇滴滴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金家大小姐肯定不是被削破皮,便是要切到手指,总之,免得不了要落个狼狈不堪的下场。
但谁都想错了。金漓汐不仅将土豆皮削得又薄又均匀,而且速度还出奇的快。不一会儿的工夫,她面前装菜的盆子里已经满满的都是土豆了。
削完土豆,还未等众人回过神来,金漓汐又开始动作麻利地切起了土豆丝,反正这些都是分配给她的活,她早点完成便是了。
金漓汐切出的土豆片薄厚均匀,根根土豆丝呈现出火柴棍状,粗细大小都一致,惹来旁人的一致赞叹声。
“初夏,你以前偷师学过厨艺么?”终于有个打下手的小丫鬟艳羡地问着金漓汐,佩服她一手麻利的绝活。
金漓汐微微地摇了摇头,并不多话。她并没有存心学过厨艺。她切土豆丝切得如此麻利,是因为有个人特别爱吃土豆丝,她的土豆丝刀工,是为了那个人特意练出来的。
妹妹金灵汐不喜欢炖煮得软绵绵的土豆,诸如土豆炖牛腩、土豆炖鸡块之类炖得烂熟的东西她统统都不爱吃,金漓汐曾经听妹妹说过,她不爱吃这些土豆是因为给吃伤了。
灵汐说她以前老是煮一大锅咖喱土豆鸡饭,然后吃两天,顿顿如是。长此以往,真是吃怕了。她一闻到土豆炖鸡的味道,就如同闻到“方便面”的味儿一样,几乎要呕吐。
金漓汐听了金灵汐的话,曾经发了好一会儿愣,什么“咖喱土豆鸡饭”,什么又是“方便面”?而且,金灵汐从小就在她身边长大,她何时煮过这些奇怪的东西给她吃了?!
不过金漓汐并没有把金灵汐的话太当真,自从妹妹在十二岁那年生过一场大病,几乎丧命之后,她对失而复得的妹妹一直是疼惜到心底里去,不管妹妹说出再奇怪的言语,不管妹妹做出多怪诞的行为,金漓汐都见怪不怪,完全无视旁人对“精神失常”的妹妹投来怜悯而惧怕的目光。
她就这么一个妹妹,她不疼金灵汐,谁来疼她?!
但,同样是金灵汐最厌恶的土豆,如果是炒成酸辣土豆丝,那就完全走了另一个极端。
如果金漓汐端出来的是一盘色香味俱全的酸辣土豆丝,金灵汐绝对要用充满惊喜、兴奋、幸福的语气来吐出这三个字:“呀!美餐!”
母亲曾经望着金漓汐与金灵汐挣抢着一盘廉价之极的土豆丝,却不动别的鱼肉佳肴,总是无奈地摇摇头,“你们这两个孩子,真是有福不会享,看来,真的是天生受苦受穷的命。”
母亲只是一句笑言,却没料到,在多年以后,却真成了一种预言,她若九泉下有知,一定会为她这两个红颜薄命的女儿流下伤心的眼泪吧。
金漓汐回想起往事,心头酸楚,手下一滑,在旁人发出的惊呼声中她差点切到了手指。
金漓汐连忙摄住心魄,专心致志地切着土豆丝,很快,盆中的土豆丝就满溢了出来。
金漓汐放下手中的刀,将土豆丝泡在清水里,然后往水里加了点醋。
小丫鬟问她:“为什么要加醋啊?”
“因为用带醋的水浸泡土豆丝,能防止土豆丝变黑,炒出来也会洁白好看。而且用水反复浸泡清洗土豆丝,也会让炒出来的土豆丝根根分明,吃起来清脆,口感不黏糊。”金漓汐对可爱的小丫鬟心存好感,耐心地回答着她的问话。
小丫鬟还要问话,却被一旁冷眼旁观的卢画喝止住了,“还不快干活,今天苗王有贵客来临,主管吩咐过了,我们要好好招待!”
卢画说着,冷冷地瞥了一眼金漓汐,道:“别以为会几招雕虫小技,就开始夸耀起来了,都给我干活去!”
众人连忙散开,金漓汐默默地将手头的事干完,然后不待卢画吩咐,又拿起一旁的菜篮子,开始帮忙其他人择菜拣菜。卢画见金漓汐还算态度老实识相,便冷冷地走开了。
金漓汐低头洗着菜,边思忖着方才卢画说的话,“苗寨有贵客来?是倦言哥哥与万萌萌么?他们竟然光明正大来苗王寨?不怕有风险么?万一倦言哥哥被蓝远铮认出,该如何是好?”
金漓汐埋着头,心思却全不在洗菜上,她咬着下唇,心绪万千。突听得卢画在叫她,“初夏,鄢澜公主要你立刻去见她!”
金漓汐一愣,停住了手,她站起身来,心头泛上一丝不安,鄢澜?她召见自己有何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