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小七,你快点醒来好不好?我……我真的不能没有你,小七……”她重新握起了卫七的大手,狠狠的掐着,“你快点醒来啊,没有你,我不知该怎么办是好了,小七……”
翌日,一羽洁白的信鸽落在了天启碧楼的分舵之处,李管事取下纸条,看完脸色大变,忙快步走入后院,看了看薛景澜正倚在树旁,含笑的看着在院中晒太阳的甄颜,硬着头皮走了过去,低低的说了几句,薛景澜听后微微蹙起眉头,视线仍紧紧的缩在甄颜的身上,沉吟着说道:“我会尽快去,不过颜儿身子太弱,不适宜长途跋涉,还要李管事多加照顾了。”
“甄夫人乃主上岳母,照顾甄夫人乃属下应当应份的事,请薛神医尽管放心便是!”李管事忙一口应承了下来。
“薛某还有一事,望李管事务必答应,薛某才能放心的离去。”薛景澜忽然又开口说道:“贵门的红姑娘似乎对在下以及颜儿的关注比较多一些,许是薛某多心,只是在薛某不在的时日,希望李管事千万不要让红姑娘见到颜儿。”
不是他多心,而是他近些时日,总是能感觉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潜伏在暗处,偷偷的观察着他和颜儿,后来他查明那人正是碧楼的红姬,他曾问过红姬为何要那样做,红姬则是爱理不理的转身就走,在不是就是很傲慢的说道:“这是我碧楼的地盘,我想走到哪里便走到哪里,你管的着吗?”
若以他以往的脾气,也只是一笑了之,有他亲自守护着颜儿,倒也不担心那个红姬会搞什么鬼,可是他若一旦离开天启,去穆国救卫七,就怕红姬会对颜儿不利。
虽然不明白红姬为何对自己和颜儿心存恶意,可是他却直觉如果他一离开,红姬就会对颜儿不利,所以此刻面对李管事,他直接的就说了出来,“若是李管事做不到这一点,薛某怕是不能安心上路。”
李管事看了他一眼,沉吟道:“这个嘛,请薛先生放心,红姬虽然是碧楼的右执事,可是甄夫人乃主上的岳母,李某誓死护卫甄夫人!”
薛景澜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转身向甄颜走去,走到一半又拐了回来,从怀中掏出一张写满了字的纸条,对李管事说道:“还请李管事每日按照这上面的方法安排颜儿一日三餐,李某就不和颜儿告别了,最多十日内薛某必归!至于薛某的去向,若颜儿问起就说上山才药去了,若……若是没问,自不必提及。”
和她相伴这月余,颜儿始终没有打开心结,看到他的时候总是羞愧满面,然后便是躲避着他,一句话也不曾对他开口过。
他暗自摇头苦笑一下,也许是他上辈子欠了她什么,要这辈子来偿还吧,他自认此生从未做过什么坏事,老天竟然让他在情之一路上屡遇坎坷,对着她念念不忘,以至于年近四十却仍旧独自一人,至今仍旧求爱无望。
罢了,若是从此以后能够远远的看着她便好,总比过去十几年来遍寻不得,没有她一丝一毫的消息来的幸福多了。
“薛先生,门外已经备好上等快马,请先生准备一下……”见他的双眸始终停留在那边的甄夫人身上,李管事不便多言,低声催了一下。
薛景澜摇了摇头,“不用收拾了,我这就走,一切都拜托你了!”说完霍地转身,大步离去。
夜晚时分,飘起了雪花,天启碧楼分舵的后院之中,甄颜走到院中的那株盛开的腊梅树下,呆呆的遥望着天际,青青此刻只怕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了吧,也不知会不会胖了点,卫七对她还像她初见时的那般好吗?
还有……澜哥哥去了哪里了,一天都没见到他了,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否则他绝对会在隔壁厢房中静静的看书,或者站在院中和她此刻一样遥望天边,偶尔和她说几句轻描淡写的话,看到她并不凑声,他也只是淡然笑之,转身退开,但是她却能感觉到暗处有一道温柔的视线正投在她的身上。
今夜,一切都静悄悄的,就连漫天雪花飞舞着,也是一片静然,儿时和澜哥哥在一起的片段不由自主的又跃上了脑海之中,“你就是我的媳妇?”
那句简单又直白的童言直直的冲刷着她的记忆,她不禁微红了脸庞,苦笑一声:“儿时一切都归梦,梦醒时分无踪影。”他终于耐不住她的冷淡而离去了,如此甚好,不用再把时日浪费在她的身上,她在心底默默祝福着:澜哥哥,希望你此去能够找到一个配的上你的人,可以幸福到老。
言毕,摇了摇头,转身踏着薄薄的积雪向房内走去,须臾,房间内灯光一灭,小院终归寂静。
院外的李管事这才松下一口气来,悄然离去。若是甄夫人一直在外面赏雪,万一染了风寒的话,他真不知该如何向薛先生交代,如何向主上交代!
两日以来,青青天天不厌其烦的给昏迷中的卫七擦拭着身子,保持着他的干爽,可是这次擦着擦着她的手顿了下来,看到卫七背上的伤口有些恶化,三支铁箭所处的大半个背部肌肉都发起黑来,流出腥臭的脓血,吓得她连忙叫来了书生和暗夜几个,书生一见,面色异常凝重,“这个铁箭得尽快拔出来了,否则就这样长在肉中,后果不堪设想。”
“要不就拔吧,大哥,如果血液不配的话,可以不输入他的血管中,改成让他喝下去,慢慢消化,也多少能转变成一他自己的一些血液吧。”看着卫七那狰狞的伤口,青青狠下心来,咬牙说道。
左右都是死,事到如今也只能赌一把了。
“是啊,萧神医,不行的话就尽快拔掉吧,我们几个在一旁护着他的心脉。”暗夜几个见了那伤口,也忍不住出声说道。
书生缓缓的点了点头,从药房拿来一些煮过的白布以及一些需要的器具,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握住了一支铁箭。
“大哥且慢……”青青颤巍巍的叫了一声,再也说不出话来,她细细的凝望着卫七的容颜,双手慢慢的抚着他苍白的脸庞,从额头开始一点一点顺着高挺的鼻梁,干涩的嘴唇直到他略有写割手的下巴,眼泪忽然又涌了出来,身子猛烈的抖动着。
她害怕极了,害怕这次他若挺不过去,那么就是必死无疑,可是若不拔出,那样的话也是一个死字。
“王妃,还请冷静,好让萧神医给主上救治,王妃请放心,属下们在一旁全力护住主上的心脉,至少……至少不会立时……”暗夜的声音越说越低,他也没有十分的把握,可是如果不立刻拔出的话,照着那伤口恶化的速度,只怕活不到明天!
青青努力定了定神,闭了闭眼,这才机械的退开几步,对书生说道:“大哥,开始吧。”
书生一点头,暗运内力,想要快速一下的拔出那支铁箭,这样不但能够减轻疼痛,更能减少血流。
可是不料内力涌到指尖的时刻,他的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倘若此次失败,小七从此不治而亡,青青会不会怪自己一辈子?
此念一出,青筋凸起的手突然像泄了力气一般,软绵绵的垂了下来,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再也使不出分毫的劲道。
所谓关心则乱,现代的外科医生主刀的时候那股淡定的神态,一般对准的都是陌生人,自己的亲人他反而下不去手,甚至都主动退让,让别的医生去主刀。
这样样的话,一般不容易心乱,会镇定的完成手术,即或是出现什么意外,他也不会有太大的自责,那毕竟不是死在自己手中。
而书生此刻虽然不是做外科手术,可是他的心毕竟乱了,试问一个乱了心的大夫如何能够保持镇定,他不但手抖了起来,身子也微微的发起颤来,他极力想要压抑住自己的心慌,却怎样都压制不住,努力试了几次,他灰白着脸,转过身来,哆嗦着嘴唇对众人说道:“对不起,我拔不了……”说完狂奔出房。
他一路跑到自己的房间,用力的关上房门,双腿一软,身子顺着门板直直的滑落在地,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白净的肌肤,修长的手指,可是看在他的眼中,竟然染上了点点血迹,他痛苦的闭上了双眸,不敢再去看那双他一双引以为傲的双手。
他曾自负的说过,除非是他学艺不精,否则他的手下从无失误。
可是现在他竟然连一支铁箭都不敢去拔,他愧对师父,愧对自己十数年来的辛苦钻研,更加愧对的人是青青!
他痛苦的哀嚎一声,把头深深的埋在曲起的双膝之中,他还有什么脸面去见青青?在青青最为依赖他的时候,他却在心中暗自盘算,作为一个医者,他竟然做不到平心静气,反而却在治疗之时去患得患失,去想那些原本不该在治疗的时刻出现的乱七八糟的心思,他还算什么医者,算什么鬼医?
见到书生突然跑了出去,众人悬在半空中的心齐齐落下肚中,随即又同时为卫七的伤势恶化担忧不已,青青一边用手一点点的挤着那恶臭的脓水,一边心疼的垂泪。
卫子喻上前一步,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担心,我相信弟弟一定不会有事的,他一定不会舍得就这么扔下你和我的,相信我!”虽然是安慰着青青,但同样也是安慰着自己。
正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声音响了起来,“不必担心,追踪粉的解药我有。”众人扭头看去,却见薛景澜风尘仆仆的踏入房内,来不及坐下歇息,便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向众人凝神一一看去,待看到卫子喻的时候,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是你吧,来,把这颗丹药服下,半个时辰之内,你体内的迷踪粉全消。”
青青激动的看着薛景澜,双眼含泪,惊喜的说道:“薛叔叔,你终于来了,你怎么会有解药?”
看着卫子喻一口吞下了解药,薛景澜这才坐在椅上,喝了一口半温的茶水,幽幽说道:“因为这药方是我薛家祖传下来的。”
“啊?”青青惊得退后一步,卫子喻忙扶住了她,“薛叔叔,那这药方怎么会到了穆宏那个混账王八蛋的手中?”
薛景澜双眼看着门外,苦笑着摇头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了,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吧。”
如果可能,穆国的地方他根本不想再踏入一步,可是如今为颜儿的女婿,他不得不重回旧地,这种感觉颇为复杂,他怎能告诉青青,他就是青青口中那个混账王八蛋的亲叔叔穆景澜?
当年幼时曾见过颜儿一面,那娇笑柔弱的人儿从此便印入他的脑海之中,得知她的身子一直柔弱不堪,他便央求了母妃想学医。没想到深宫之中的母妃竟然是数百年前的神医薛一命的后人,母妃见他真的一心想钻研医理,便从娘家拿来了医书,供他研习。
由于他天赋聪慧,又真的从医书之中得到了莫大的乐趣,便整日沉浸其中,待到得知颜儿和另外一个男人私奔的消息之时,他这才惊觉他竟然忽略了他心中最为在意的人儿,没有遵从每年去看她一次的诺言。
他把自己关在房中不吃不喝不睡整整三日,三日后他一改往日邋遢形象,特意收拾一番,帮父王比较宠爱的一个妃子医治了宿疾,趁着父王大喜之下,他提出了退婚的要求,只因为他知道,倘若他不提出,只怕颜儿一家几十块怕是将被下令处斩。
由于父王还不知颜儿的事情,经不住他的央求,终于答应了他,后来他便心无旁骛,一心从医,哪料还是躲不过兄弟夺位之争,屡遭迫害,害得母妃终日担惊受怕,而父王身边的女人太多,更是无心照料母妃,最终母妃一病不起,离开了人世,父王也只是在母妃去后瞧了一眼,下旨厚葬转身便又搂着新宠寻欢作乐去了。
那一幕令他对父王太过伤心,对众兄弟更是失望,一气之下离开了皇宫,发誓要彻底脱离这一切,于是改从母姓薛景澜,走遍天下,为无数人诊治,却始终再未踏入穆国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