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温和着神情,也不想掩饰自己此刻的非要救人的决心,她迎向两位夫人,望进她们眼底里的慌乱,淡声道——
“既然是个不足挂齿的奴才,两位夫人罚也罚过了,看他也得到教训了,不如就此放过他,遣他回乡,也算是功德一件。”
大汉听着,拼命地点头,感激涕零地看着寒雪,然后凄惨地望着两位夫人,希望她们放过自己。
霓儿不爽地看着寒雪一脸正义凛然的模样,她以为自己的是救世主吗?还功德一件?但是她没有提及是否识破她们的阴谋,这么说她不知道?那她就不必有所顾忌了!
她举起脚步刚想靠过去狠瞪梅寒雪一眼,然后让她少多管闲事,云儿却在这时扯了她的衣袖一把,她眯起妖媚的眼眸,试探性地打量着梅寒雪,却看不透她柔和的眼睛下有任何的异样,她沉吟了一下,决定顺水推舟,她来到大汉的面前,以眼神遣开自己的仆人,懒懒地像是大发慈悲地道——
“好吧,难得我们的雪妃有悲天悯人的心肠,我们又怎好拂逆了雪妃的一番好心,难得雪妃跟我们想到一块去呢,本来呀,我跟霓妹妹就是准备让下人遣这个奴才回乡的,谁知道他死赖着不肯走,所以我们只好五花大绑地将这个总是教不好的奴才给绑回家乡了,免得日后教导不好坏了王府的规矩,让王爷看到了可就要说我们管教无方了。”
云儿慢悠悠地说着,同时细细观察着寒雪的神色,在提到王爷的时候却不见梅寒雪有任何的动静,她的心稍稍安了些许,看来梅寒雪只是多管闲事的机会比较大。
霓儿明了地松了一口气,可爱娇气的脸蛋漾上一抹安心,如释重负地轻吐一口气,提上的心终于回到原位。
寒雪温婉浅笑作揖,赞美道:“多结善缘,心慈则貌美,这句老话虽然老生常谈,但是流传至今,终有它的妙处,云夫人养生之道寒雪应该好好学习。”
云儿顺而抚上自己的脸颊,不管梅寒雪说的话是真是假,女人的虚荣在所难免,她心底是高兴着梅寒雪说自己貌美的。
寒雪转过身,怜悯地望了大汉一眼,继而对金嬷嬷吩咐道:“金嬷嬷,你出去帮我买些针线回来,顺便雇辆马车送这位大叔出城吧。”
金嬷嬷心底了然雪妃这么做的原因,却也不动声色,既然这是雪妃要这样处理这件事,她会听命行事的。
接着她又转身,诚恳地对着两位夫人说道:“云夫人,霓夫人,这位大叔毕竟在我们王府做过差事,这样做也算是给点贴息,你们说这样的安排好不好?”
她们假意地微笑着,点点头,霓儿绕身来到寒雪身边,不改厌恶那位大汉的脸色,语气不太好地道:“好吧,既然雪妃想得那么周到,也免了本夫人麻烦。”
大汉闻言,激动地对着她们三人连连跪拜,然后方才颠簸着脚步离开。
云儿悄然走到霓儿身边,两人心思充满猜疑,总感觉梅寒雪有问题,又好像没有,无论如何,不除掉她,誓不罢休,太美的女子,不仅是男人的祸水,有时候更是女人的祸根!
——
楚亦潇走回玄央院,感觉心烦意乱,他习惯冷淡漠然的黑眸,此刻正酝酿着离乱的旋风,只觉得脑海中总是掠过那抹黯然寂寥的倩影,搅得他连公文都看不下去。
大步穿过院落,无视下人纷纷恭敬地行礼,他没有走进自己的寝室,在隔着大门几步远的地方,他背手而站,然后沉声呼道:“东来,将本王的剑拿来。”
里面马上应声:“是!”
不稍片刻,东来便手捧着宝剑,脚步急匆匆却不乏稳重有序地走过来,躬身呈上宝剑给王爷,不敢稍有拖沓,然后他安静地退到一旁,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王爷看起来似乎心情不好。
楚亦潇拔剑出艄,银光逼人,很快地沾上雪花,使得剑身越发冷气冻人,他凝望着宝剑,英挺的浓眉一紧,像是照应利剑一般,英气傲然。
他挥退所有的奴仆,包括东来,然后才耍起飞剑……
寒雪走至玄央院大门前,看着那威严的牌匾,在风雪中稳固悬贴,金光闪闪,反射着白莹莹的雪光,金色与银色交织,刺着她的眼睛。
暗暗压下心中复杂的情愫,她清丽过人的脸庞暗暗染上紧张的神色,他找她过来他的院落有什么事情吗?咬住下唇,她眨了眨眼,手指不断地绞缠着,希望带给指间些许暖意,踌躇了许久,却依然缺乏走进去的勇气,从来没有一刻,她怯懦面对他。
楚亦潇挥洒着银剑,听声辨位之中早就发现了那个女人的到来,他不悦地拢起剑眉,利眸悬着黑亮的暗色流光,夹杂着些许不耐烦的波动,她还要在外面逗留多久才要进来!
又过了片刻,仍旧不见伊人的身影,他按耐不住脾气地朝大门外闷吼道:“梅寒雪,还不给本王进来!”
听到他像是压抑着不耐烦的吼声,她颤了一下,提了一口气,不给自己犹豫的机会,她匆忙忙地走了进去。
两人相视而站,楚亦潇收住剑势,冷厉的双瞳紧紧摄住她,望着她静立在雪地之中,一身殷红衣裳,袅袅娉娉,犹如苍雪之中绝世独立的一株红梅,他甚至可以想见自己的眼瞳之中她的照影清晰可见,坚毅之中,有着我见犹怜的娇态,他握着剑柄的手收紧,感觉胸口处的内力在不安分地窜动……
寒雪几乎抵不住他毫不掩饰的直视,望着他那幽深黑暗的眼眸,仿佛就要被吸进里面的寒潭一般,飘飘浮浮,有点冷,有点暖。
她的羽睫不规律地扇动了几下,咽下一口冷气,凉透心扉,才盈盈施礼,努力保持正常的语调道:“寒雪叩见王爷,不知道王爷召寒雪前来有什么吩咐?”
他怔忪了一下,一时竟然忘记自己叫她来的目的,然而只是眨眼的功夫,他手腕转动,银剑在他手中旋开朵朵剑花,他利落地用剑稍一指,指向一边的琴,语气生硬地下令——
“本王要练剑,你来给本王伴奏。”
暗暗松口气,原来只是弹琴,她默默地走到琴后面坐下,伸手调了一下琴音,准备妥当之后,却没有看见他有所动作,她只好抬头望向他,眼带疑惑,他要什么样的伴奏?他不舞剑,她怎么配合?
看到她乖巧又疑惑地看着自己,那样专注的疑问眼神,让他烦躁的心绪稍稍宁静了些许,却也懊恨了更多,她的存在总是让他感到心情不平静,却又不排斥,甚至说甘之如饴。
甩了甩脑海中的纷乱,他转剑飞身而起,凌厉得让人感到胁迫的剑气在四周荡漾,剑啸划破空气中的冷凝,精彩之余又让人望而生畏。
她指间轻点,琴音飞逸,望着他黑色的身影在剑影雪光中清晰又模糊,她感到阵阵寒气直逼心头,那股压迫感逼得她心跳加剧,脑海里,只容得下他的英姿,耳朵里,只听得到那利剑锋鸣,他英挺的眉宇,邪俊的脸庞,尊贵的气质,在银光中越发冷峻高不可攀。
他的眼眸,在剑影中仍然无法掠去她那殷红的身影,那抹红,刺激着他的大脑,随着剑招的变换,前尘往事,历历在目,那一年,雪地里血流成河,破庙里,母亲凄凄而死。
那一战,石叔义无反顾飞身挡在自己的前面,他的胸襟,沾满了石叔喷吐出来的鲜血,灼烫了他的胸口,染红了他的视线。
那一夜,她毅然地用力推开他,挡在刺客的剑锋前,她颤抖的唇瓣,紧闭的双眼。
那个早晨,她绝望地晕倒在雪狮的蹄爪下,浑身血迹斑斑。
那些带血的镜头,一个个回放,刺激着他的大脑,凌乱了他的剑招,千变万变,带起一地的雪花,随着他的身影舞动……
她看得入神,却也弹得紊乱,心也乱,脑袋却是空白。
忽然,她感觉眼前黑影疾驰而来,那剑锋划开她眼前的雪花,闪着刺眼的银光,直逼向她,锐利不可挡的趋势让她顺境惊骇地瞪大眼睛,不能反应地看着剑锋离她越来越近,她甚至可以感觉到银剑的冷气袭面而来。
她愕然了,双瞳不由地望向随剑而来的他,来势汹汹没有任何可以阻挡的痕迹,凌空飞来的他宛如天地间的王者,一身的凛然正气,然而那冰冷的眼眸却诡异地流转着阴鹜,还有浓浓的邪肆,俊脸如冰雕一般没有任何的波动,那一脸的阴冷,竟然找不到一丝松软的痕迹。
两次被利剑威胁着生命,刺客的剑,让她感到生命流逝的惊恐,他的剑,无情得让她只感觉一股痛自心口直窜全身,腐骨蚀心,他已经等不及要亲手了解了她的性命呵,他眼中暗涌的恨意,如同这剑,只是提早插入了她的心窝,这份痛,盖过了死亡前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