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初绽,公鸡破晓,积雪深深,万里冰地莹白反光,天壁一片仍然停留在灰蒙蒙中。
楚王府里,走廊间偶尔走动的仅是早起勤奋劳碌的奴仆,搓米煮饭,长而硬的扫帚推开道路上的积雪,再用簸箕掏起拖到外面……
虽然走动的人来来去去的,在呼呼的雪风中,微弱的脚步声更显得悄无声息。
寒雪一夜好眠,她钻出被窝,娇美的雪颜睡眼惺忪。眨眨爱困的眼睛,她透过朦胧的窗子,盘估着时辰。
现在应该还早吧,周围都静悄悄的,除了风声,她感觉不到一丝人气。
陌生的环境一大早就带给了她强烈的距离感,然而却没有让她产生多少恐慌感,穷途末路之人,生亦何欢死又何惧。既来之则安之吧。
温暖的被褥很诱人,但是她已经了无睡意,掀被起床,穿衣整带,一袭全新的雪绒锦衣柔柔地贴住她的肌肤,带给她软绵绵的温暖的触感。
看来她的王爷夫君还是挺大方的,不因为她是仇人之后就让她挨饿挨冻。微微翘起润唇,她摇摇头,暗叹自己的乐观,如果她不吃饱穿暖,怎么能够生龙活虎地任他折磨?
昨晚跟他短短的接触,却几乎让她窒息而死,看来她的坏日子还有得她受了,唉!要还的债始终都要还的,走一步算一步吧……
昨晚进府的时候,披着红盖头,仅是让人给带着拐来拐去地进入她现在的寝室,根本没有机会认识这个赫赫有名的楚王府,也许……是她一生终老的囚笼,囚禁她,让她一生永无天日慢慢枯萎,的确是一个对付花样年华的女子最残酷的方法。
她的婚姻没有所谓举案齐眉的互敬互爱,也没有相见如宾的礼数,有的……只是恩怨的“红线”。
晨早的空气很是清凉,夹杂着庭院的花香。举目望去,都是红漆金瓦,高墙敦厚亮滑,气势逼人,不愧是瀚国第一王府,石城的霸甲。
行走在干净的小路上,她尽情享受着清晨的宁静,这里似乎很荒凉呢,庭院只有她一间寝室,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无声轻笑,也许楚王爷的本意是将自己打入“冷宫”,却让她乐得逍遥。当一个被人忽视的寝妃正如她意……
不知不觉地,她走出了自己的院落,来到大院。正忙着的奴仆人一看到她,皆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眼睛瞪得老大,一个劲地失神,好美的仙子!
两个正在修剪枝叶的丫鬟窃窃私语:“听说昨晚刚来的雪妃就住在东厢,是不是她?好美啊……”
“应该是吧,你看她穿的衣裳那么贵气,你看见过这么有气质的丫鬟吗?”
男的长工们早就呆在那忘记回神了,就这么用眼神膜拜着这个仿佛从天而降的女子……
寒雪被众人盯得有点尴尬,她该怎么办?继续逛还是折回去?就在她踌躇的片刻,石管家与金嬷嬷一起急匆匆而来。
石管家老眼炯炯,睨了寒雪一下,便嫌恶地调开视线,中气十足地教训“罢工”的奴才们:“你们都在做什么?还不快点干活!”
众人吓得赶紧埋头做事,但是眼角还是留点余光瞟向寒雪,不敢张扬。
石管家狠厉地瞪了一记金嬷嬷,威严地道:“金嬷嬷,看好你的主子,不要再出现任何的乱子。不然让王爷知道了,谁也保不了你!”
金嬷嬷心抖了一下,赶紧屈膝行礼:“是!”
再瞪了寒雪一眼,石管家甩袖而去。他不明白,为什么王爷要带这个残花败柳回王府,还封她为侧妃,就算他曾经很欣赏她的秀外慧中,但是这是两码子事,要是老王爷泉下有知王爷居然让梅家的女儿进府不打紧,还让她侍寝,还能安息吗?
唉!王爷到底在想些什么?梅家已经被他们搞垮了,他们大可以将梅家的人赶尽杀绝,或者发配边疆,而不是像今天这样饶过梅家唯一的男丁梅寒絮,又让梅寒雪吃饱穿暖……
金嬷嬷看着石管家疾步而去的身影,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呼!石管家的威严甚厉,她以后要绷着点。
怒眼望向呆立的雪妃,金嬷嬷心里一阵火大,一大清早去找这雪妃,想不到她居然自己偷偷溜出来,一点规矩都没有!
寒雪眼望着重步而来的金嬷嬷,缓缓垂下长而翘的睫毛,颤动着,宛若做错事的女孩,正在等待审判。
金嬷嬷来到她面前站定,语气不甚好:“雪妃,以后没有奴婢的随同,请不要乱走,你这样奴婢很为难。”
刻意加重“为难”二字,金嬷嬷严厉的朦眼紧盯着雪妃,誓要听到她的允诺。
寒雪扇动了一下睫毛,平静地对上金嬷嬷的利眼,语调平稳无波澜:“金嬷嬷教训得是。”
点点头,金嬷嬷才满意地在脸上绽露了一丝花纹,伸出肥厚的手,扶住倒不如说是抓住寒雪的手便往回走:“请雪妃先行用早点,之后金嬷嬷再领雪妃熟悉王府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