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准追云每年回东乌一次。”
“这不是我说了算的。”慕瑾烟的声音有些压抑。
追云忽而笑了笑,淡雅的,清韵的,纯粹的,他的声音很轻很淡,却有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我相信公子可以做到。”
慕瑾烟终于开始认认真真观察姚追云,男子有一张丰神俊朗的脸,一副可以颠倒众生的皮囊,眼神辽源而宁澈,仿佛一个巨大而神秘的黑洞,蕴藏无限秘密。是的,他很迷人,连娜依公主这样坚韧倨傲的女子,都深深迷恋于他不愿放手。可,他真的如表面这般干净纯澈吗?
他是东乌人,姓名却是汉名,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过往。
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危险。
可本性又控制她,强留下这个男人。
娜依公主似乎很听姚追云的话,临行前依依不舍地看着他半晌,终于登上马车,赶赴回国之旅。
当然,作为战败的赔偿,娜依公主与大梁签订了一纸合约,将东乌西南的一片土地割让给大梁,从此东乌作为大梁的附属国,每年要来大梁朝拜,献上特产以及良驹。
姚追云作为战败俘虏,要与其他人一起,被发配边疆,为了这事,慕瑾烟没少与霍启吵。但霍启这一次,似乎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怎么都不松口。
慕瑾烟天天气得摔茶碗,霍启不但不阻止,还每天命人送来数十只茶碗,给慕瑾烟备用。
今日的茶碗已经全部摔烂,慕瑾烟累得呼呼大喘。
没有武功就是不好,连摔个茶碗也这么费力,如果武功尚在,别说是摔茶碗了,就是掀了霍启的军营也是小菜一碟。
偷解药的念头又一次在脑海里复苏,慕瑾烟这一次打算从霍启身上着手。她向火夫打听到,霍启一般在每日临睡前沐浴更衣,只要抓住这个时间段,从霍启的衣物上找出解药,她就可以自由了。
于是,从霍启阅兵回来后,慕瑾烟就一直潜伏在床底,只等关键时刻一到,偷了解药就跟霍说byebye。
可这家伙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看书直到深夜,一点要睡觉的意思都没有。
慕瑾烟哈欠连连,霍启没睡,她倒要先睡着了。
就在她精神恍惚时,有声音从帅帐外传来。
“将军,姚追云来了。”
“让他进来。”霍启收了手中的书,似乎他的目的就是等待姚追云。
帐帘微动,一双干净的白靴出现在慕瑾烟眼前。
“姚追云。”霍启看着面前的男子,眸光清冷:“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寂静的室内,传来男子的一声轻笑,声音柔和,却带着些微的蔑然:“表哥,你是没想到我还活着,对吗?”
表……表哥?
慕瑾烟讶然,这两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兄弟,一个文弱纤柔,一个坚韧刚毅,姚追云一定是在开玩笑。
“没错,我是以为你死了。”霍启的声音很淡,没有一丝起伏。
“然后呢?今日再次见到我,是不是很惊讶?”姚追云表面看来温润,话语中却处处透着尖利,咄咄逼人。
“你知道,当年父亲也是没办法。”霍启忽然低低叹了口气。
“表哥,往事就不用再提了,其中的真相,你我心知肚明。”
“追云……姑母她也有难处。”
“不必再说了,我姚追云就当从来没有过这个母亲!”姚追云突然拔高音调,显得很是激动。
霍启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我知道,你和你父亲在东乌受了不少苦,我会尽量弥补。”
“弥补?”姚追云直直回视霍启,漂亮的脸上满是嘲讽:“你以为这是一句弥补就可以还清的债吗?霍启,为了报复你们霍家当初的见死不救,我自愿嫁给娜依公主做驸马,说得好听点,我算是半个主子,但实际上,我只是个受宠的男宠罢了。”他猛地顿住,忽然自嘲地笑了,“我曾经发誓,我在东乌所受到的耻辱,他日定叫你百般偿还!可……哈哈哈……连老天也不帮我,二十万大军,竟然……竟然败在你的八万大军手中,为什么?为什么老天总是不眷顾我!”
悲伤一时不可抑制,姚追云竟悲恸痛哭起来,仿佛遭受了天底下最大的委屈,他本气质如兰,高远宁静,可这一哭,却生生打破了他淡然沉稳的天性。霍启不说话,只目光冰冷地看着姚追云,慕瑾烟听着他痛哭,心口却揪了起来。
打败东乌二十万大军的计策是她出的,她是害他无法得偿心愿的人,仅有的一次见面,她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坚强的男子,他在面对屈辱和苦难时,永远都会保持一颗坚韧不屈的心,但是,他经受不起失败,这一次,他败了,败得彻底,永世不得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