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陛下便在里面。”欧阳珣引着苏海陵和木清尘来到女皇的寝宫门口。
“多谢。”苏海陵点点头。
和上次夜探时一样,宫内并没有侍从,只有数不清的灯火,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冷清。
“深宫,就是这么冰冷的吗?”木清尘低声道。
“不会。”苏海陵想也不想地道,“有你在,这里就是温暖的。”
木清尘怔了怔,望着她的目光中似乎多了些什么。
跨进内殿,只见苏雪陵静静地坐在凤案后面,仔细看着一本奏折。
“皇姐。”苏海陵牵着木清尘的手走过去,笑眯眯地道。
“海陵来了?坐吧。”苏雪陵抬起头来,眼光在木清尘身上转了转,笑道,“他就是你自己挑的凤后?”
“不错。”苏海陵道,“我的眼光比皇姐强吧?”
“司徒夜好像是你自己选的。”苏雪陵没好气道。
“不是被你逼的么?”苏海陵挑了挑眉。
“罢了,这些多说无益。”苏雪陵摇了摇头,刚想再说话,突然脸色一白,赶紧转过头去,一手捂着唇,猛地剧烈咳嗽起来。
“皇姐!”苏海陵吃了一惊。
“没……咳咳……没事,咳咳咳……”苏雪陵咳得本来苍白的脸庞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好一会儿才慢慢平静下来。
“陛下不介意的话,可否让我把把脉。”木清尘上前一步道。
“你懂医术?”苏雪陵讶然道。
木清尘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也好。”苏雪陵笑笑,伸出右手。
木清尘三指搭上她的脉门,许久,却慢慢地皱起了眉。
“如何?”苏海陵低声道。
“陛下数年前受过剑伤,当时利剑穿透了肺部,本来只要慢慢调养,也没什么大问题。不过……”木清尘想了想才道,“皇宫的饮食实在加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再加上积劳成疾,恐怕……日子不多了。”
苏海陵闻言大吃一惊,虽然一直听闻苏雪陵病危的消息,而且连玉玺都给了自己了,可是每次见到她都不像是个垂死之人,所以心中一直有一丝疑虑。
“你真的很纯。”苏雪陵倒是笑道,“朕的病,太医都能看出来,但没有一个人敢说的,都用那些安心调养、并无大碍之类的话来糊弄朕,也只有你敢说朕时日无多了。”
“陛下莫非是想听清尘的安慰吗?”木清尘淡然道。
苏雪陵缩回手,只问道:“多久?”
木清尘微微一怔,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自己的生命时限,沉默了一下才道:“如果就这样下去,不过就这几日罢了。”
“这么严重?”苏海陵惊道。
苏雪陵苦笑了一声,张开了刚才捂着嘴咳嗽的左手,只见那洁白的掌心上落了点点鲜红,尽是血迹。
苏海陵叹了口气,咯血,她的内伤恐怕已经是……
“海陵,你恨朕吗?”苏雪陵突然道。
恨?苏海陵微微一怔。原来的苏海陵恨不恨她是不知道,不过她自己是真的不恨的。接受了这个身体、这个身份,但她依然没有一种对于圣皇血脉的归属感。自然,对于苏雪陵也恨不起来。
站在一个局外人的立场上看,苏雪陵并没有做错什么,皇权之间的斗争,天经地义,只有成王败寇,没有儿女情长。
“不恨。”苏海陵摇了摇头。
“真是意外的回答。”苏雪陵低低一笑,“海陵,以前,朕不喜欢你,现在也依然不喜欢,可是,朕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这个天下,不能交给那两个人。”
苏海陵不禁苦笑了,又是一个“没得选择”吗?蓝沁霜是这样,云墨是这样,就连当初的梅君寒也是这样!
“海陵,如果朕不在了,你有几成把握可以控制京城?”苏雪陵问道。
“只是控制京城的话,至少有七成把握。”苏海陵想了想道,“但就算我控制了京城,也还有几个变数存在。”
“镇远军的事不难。”苏雪陵轻叹道,“你登基后立刻为镇远将军翻案,相信他们会很乐意归顺你的。而你既然有七成把握,想必已经和蓝家达成了共识,剩下的一部分军队自然不足为虑。”
苏海陵挑挑眉,算是默认,虽然大致上的形势如此,但魅影门和另一位所谓的“圣皇血脉”就是一个极大的变数。
“罢了。”苏雪陵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有些疲倦地道,“朕已然时日无多,这天下将来变成什么样子,又哪里管得了这许多的。只求你一件事……照顾好若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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