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一种好酒，味甘，带点甜味儿，任何人喝下去都不易醉，是真正懂酒之人饮之。”她望着坛中的酒，倾斜，酒缓缓地淌出，一股浓郁的酒香味逸散在潮湿的空气里。

    “没喝过，一直以来我喝的都是烈酒，醉了，便可以忘记很多事情，醉了便可以在梦中见到她，她会对我笑，而不是恨我。”

    重楼冷笑一声，大口大口地喝着酒，有些从他的嘴角溢出，沾湿了胸前的衣襟。

    浓郁的酒香味将她和他包围。

    “这个给你。”他伸出手，一粒新鲜的樱桃赫然出现在掌心，“味道很不错，酸中带甜。”

    “谢谢。”她接过来，轻咬一口，一股酸甜的味道涌入嘴里，眉心微蹙着，有点酸，不过挺适合现在的心情。

    “七兄，你有过喜欢的女子么？”他醉眼朦胧地望着她，唇边的笑意有些苦涩，却越发的妖娆起来。

    唐亦轩沉默着，曾经有爱过一个男人，只是那都是过去式了，现在还爱吗？应该忘不掉吧！恐怕留在记忆里的缺少了很多欢笑的场景，有的只是无尽的沉默和忧伤。

    “没有。”她说道，“爱情这东西是奢侈品，很伤人。”

    望着灰蒙蒙的夜幕，那一弯新月极冷，是否也很孤独。是谁说过，当一个女孩子看天空的时候，她并不是在寻找什么，她只是寂寞了。此刻的自己，是不是也寂寞了？凤歌，还好么？我们再见会是何年？

    “或许吧！爱情不适合我这样冷血的人。”说着，端起酒坛猛喝一口，咳咳……辛辣的味道充斥着他的咽喉，忍不住咳嗽起来。

    “重公子，明日七星山庄的聚贤大会你会去吧！”唐亦轩不经意地问道。

    她想弄清楚他身边的这个男子是敌还是友，明日说不定会有一场看不见的明争暗斗，若是在一夜之间她能说服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放弃攻打龙杀，那么一切将会是一个完美的结局，可是若说服不了，她只能用一些卑鄙的手段……

    “聚贤大会？哈哈……”

    他大笑着，笑声中充满了讽刺和不屑，“就是那些江湖上所谓的名门正派吗？乘人之危，讨伐龙沙，还真是找对了时机，红衣娘子一死，龙杀内部必定会有内讧，这时候，只要外人稍稍挑拨，这威震江湖十五年的组织便会在一夜之间消失。”

    他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如今江湖上能一呼百应的门派也只有少林武当了，少林寺很少参与江湖上的恩恩怨怨，但是这次大举进攻龙杀，却是少林寺的掌门玄空大师提出的，武当更是首当其冲，接着便是崆峒，峨眉，华山，昆仑，六大门派联合，其实他们最终的目的是想给青鹰教一个警告，青鹰教在这些名门正派的眼里是理所当然的邪教，但是他们的实力抵不过一个青鹰教，所以选择了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杀手组织龙杀，其实，若不是红衣娘子在刺杀楚梁学的时候中毒，这些人也不敢前来挑衅。据说，如今龙杀的门主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子，不过，却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比当年的红衣娘子还要美上百倍，可能那些人中间就是冲着门主的美貌所去，所谓红颜祸水，若是此战龙杀的门主得幸逃走，是几年之后，江湖上必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可能还会波及朝廷。”

    他醉眼朦胧地望着她笑，那笑容极淡，却如夏草般绚烂。

    唐亦轩被他的这番话怔住了，微微蹙眉，定定地望着他，他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可以将局势分析的如此清楚，他不仅对江湖上的六大门派了如指掌，而且对龙杀也有所了解。江湖上有谁能将局势看得如此透呢？

    “重兄，你的这一番分析，令在下佩服之至，只是这龙杀所杀之人都是该死之人，为什么六大门派要围剿？”

    “所谓的六大门派并不是人人都值得尊重，总共有几个败类有辱门风，五年前，武当派的弟子在大街上调戏良家妇女，惹得那女子最终上吊自尽，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过去了，可是半个月之后，那武当弟子死了，据说是被龙杀的人杀死的，不过，这也是传闻，并没有谁亲眼看见，但是从那时候起，武当就与龙杀势不两立……”

    “这样说来，这六大门派也够可恨的了？”唐亦轩疑惑道。

    “毕竟是名门正派，他们在江湖上的声望并不是几个败类就能毁掉的，自从龙杀出现以后，他们就人人自危，可能是做贼心虚吧！总怕一觉睡下去就再也醒不来了，于是，六大门派达成协议，一举攻下龙沙门，而且据说，龙杀有一大批的财富，也有可能是这批财富惹得众人眼红……”

    重楼依旧是衣服不羁的样子，大口喝着烈酒，只是他的眼眸却越来越朦胧。

    看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了。她在心里叹道，只是不知道此刻龙杀内部怎么样了？青弦子的身份是什么？他到底想要做什么？若是他想要门主的位置，自己可以给他，只要保住龙杀的一百个人的性命。

    江湖，这就是江湖，腥风血雨，暗藏祸心。

    突然，脑海里想起一个画面，电影《东方不败》里，令狐冲和他的同门师兄弟围着炉火，大声唱着《沧海一声笑》，那种豪迈的气势，在这样的江湖里，几人能做到，只是，最后终究是没有一个人能笑傲江湖。

    有人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又怎么退出？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如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她微微一笑，淡淡道：“重兄，我教你唱一首歌，如何？”

    “什么歌？若是我喜欢，一定学。”重楼淡笑着，侧过头望着她，她的那一抹淡淡的笑容尽收他眼底。

    “沧海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事知多少，清风笑，竟惹寂寥，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一襟晚照。”

    “啦啦……啦啦……”

    他跟着她一起唱，脸上的笑容极绚烂，“沧海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事知多少，清风笑，竟惹寂寥，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啦啦……啦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重楼靠着一颗柳树睡着了，一弯新月依旧冷冷地挂在天边，极淡的月光笼罩着整个大地。

    唐亦轩看了他一眼，重兄，有缘再见！起身，向朝凤酒楼走去。

    阳光下的七星山庄越显得金碧辉煌，那高大的门楣上的四个烫金的篆书，在阳光下熠熠发光，大门口的两个石狮子庄严肃穆。

    今天是六大门派相聚在七星山庄共商大事的日子，除各大门派的弟子之外，还有一些江湖游侠。不过，并不是所有的江湖人都能来参见今日的聚贤大会，来此之人必须持有七星山庄庄主派发的请帖。于是，唐亦轩和初冬便动用各种手段从别的人身上拿走了请帖，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七星山庄。

    庄门大敞着，只站着两个家仆，院内桂花树上、假山石上、厅堂廊柱上挑起了十余盏大红灯笼。院内的十八桌酒席被坐的密不透风，黑压压的尽是脑袋。仆婢们来往穿梭着，热腾腾的菜肴，香喷喷的就将不断地送上来，酒肉香气混杂在桂花香味里，更是让人欲醉其中。

    唐亦轩带着初冬和凡戈挑了一个不显眼的地方坐了下来，静静地观察着周围人的一举一动。

    “哥哥，你觉得这些人里面是好人多还是坏人多？”凡戈笑吟吟地望着她，问道。

    “要不，你去问问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这样不就更直接了然吗？”

    唐亦轩一直淡笑着，即使凡戈提出这样弱智的问题来，她也是一脸的风轻云淡。

    “看着都不像什么好人，你看隔壁那个桌的胖子，一双眼睛闪着精光，吃着手里的猪扒，还不忘看着碗里的手撕鸡，像是几辈子没吃东西一样。”凡戈有些不满地说道。

    “嘘——”她让他住嘴，“小孩子家家的哪有那么多话！”

    “哦！凡戈知错了。”

    凡戈嘟着小嘴低头认错，在唐亦轩面前，凡戈几乎是百依百顺，不过，谁让他年纪小小就喜欢上美女了呢！

    “最近玄空大师的身体还好吗？很久没见他老人家了，只是今日这种场合没有他老人家在场也是一种损失。”

    说话的是武当派的大弟子林薛青，约莫二十三四岁，据说是不久之后掌门的接班人。此人仪表堂堂，谈吐间尽显大侠的风范，江湖传言，此人必然重整武当。

    “多谢林师兄挂念着，家师近日闭关，所以没能来参加这次聚贤大会。”

    少林弟子昕岚一脸谦虚的笑容，看模样只不过十五六岁，但是他身上却散发着让人不敢小觑的光芒。

    “昕岚师弟，可是我听说前段时间玄空大师被龙杀门的人偷袭，身受重伤，这是怎么回事啊？”林薛青一脸担心地问道，但是唇边的一抹狡诈的笑意却被唐亦轩看在眼里，这样的人也配做武当的掌门人吗？

    只是那昕岚并不知道他的险恶用心，依旧憨厚地笑着，“林师兄，家师并没有被龙沙门的人偷袭，只是在与人切磋的时候受了点皮外伤，不过现在已经好了。”

    “哦！原来如此。”林薛青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唐亦轩冷冷地看了一眼林薛青，随即将目光移开，心里不禁有些替那年轻的小和尚担心，这林薛青分明就没安什么好心……

    “盟主到！”随着一声高喊，一个年轻的白衣男子走了出来，一身白中泛青的织锦绣袍，发上绾了一支白玉簪，发墨如漆，面如美玉，深邃的眼眸看不见底。

    众人立刻站了起来，以作尊敬。

    上官凌云！果然是他！唐亦轩怔怔地望着他，他是武林盟主？怎么可能？前些天遇上他，他还只是一个劫匪呢！而且被我用小刀挟持，难道他是故意放过绿乔的？还有那一夜在龙杀的后山……

    她似乎陷入了一场早就被人设计好的陷阱，可是却依旧找不出个头绪来。这时，上官凌云也好像望见了她，淡淡一笑，便移开了目光。

    “哥哥，你怎么了？”凡戈扯了扯她的衣襟，轻声问道。

    “没什么，只不过是觉得这盟主眼熟而已。”她淡淡道。

    低头，端起茶杯，却将酒杯看成了茶杯，猛喝一口，辛辣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口腔，剧烈地咳嗽起来。

    “公子……”初冬赶紧端起茶杯递给她。

    “初冬，我没事，咱们还是坐好，免得引来那些无聊的目光。”她轻声嘱咐道。

    只是，这一连串的动作早被上官凌云看在眼里，唇边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极淡的笑容，若是不仔细看，任谁也想不到这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武林盟主也会微笑。

    “白灵。”他轻声唤道。

    原本站在他左手边的粉衣女子走了过来，尖尖的脸蛋，双眉修长，相貌甚美，她恭敬地说道：“盟主，有何吩咐？”

    “看到角落里的那个白衣男子了吗？给牢牢我盯着他，不过切记打草惊蛇，我自会处理。”

    上官凌云一脸的风轻云淡，深邃的眼底快速地掠过一抹温柔的笑意，心下思道，没想到她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身边每一个高手竟然敢来参加聚贤大会，看来，我对她的兴趣越来越浓了，这样的女子实在是难得。

    “是，盟主，属下这就去办。”

    白灵望了一眼唐亦轩，转身离开了庭院。

    上官凌云扫视了一眼众人，淡淡道：“各位不必客气，都请坐，今日这聚贤大会商量的是如何攻打龙杀，如今龙杀的门主红衣娘子已经过世，这正是一个最佳的攻打龙杀的机会，而且据我所知，龙沙内部早已不和，崩溃瓦解也是早晚的事情，但是我们也不能小看了这龙杀新任的门主，不知道在坐的各位对此次一举围剿龙杀有何高见？”

    唐亦轩听着这一番话，身体内不禁热血沸腾，原来这上官凌云跟这些所谓的六大门派蛇鼠一窝，如此阴险狡诈之人，日后相见定是刀剑相向。

    林薛青迫不及待的站起来，像是立刻就想建功立业似的，他抱拳道：“盟主，在下是武当派的大弟子林薛青，恕在下直言，这龙杀如今已经是一盘散沙，想要围剿成功并非难事，我们可以兵分两路攻入龙杀，想要上玲珑山也只有一条路可走，后面是悬崖，即使轻功再高也难以飞上去，所以我们只要守住派人守在悬崖底和山脚下，龙杀的人便没有一个能够逃脱，不过，在下认为，最好是用火攻，龙杀建在玲珑山的山腰上，一旦火势起来，就很难扑灭，到时候我们的人只要在山下守着就好……”

    唐亦轩冷然的目光直射向林薛青，该死的男人！简直太卑鄙了！

    “哥哥，你好像很激动的样子？难道你跟龙杀的人认识吗？”凡戈一脸的天真无邪，抬眸望着愤怒的唐亦轩，扯了扯她的衣襟，轻声说道，“其实我并不觉得龙杀的人是坏人，但是现在看来这个说话的人，比龙杀的人还要坏。”

    “凡戈，小声点，要是让他们听见咱们就完了。”唐亦轩轻声叮嘱道，“你和初冬在这里等我，我出去一下就回来。”

    “公子……”初冬有些担心地唤道。

    “初冬，你就听哥哥的话，乖乖地在这里坐着吧！”凡戈笑嘻嘻地说道。

    “哼！”初冬瞪了一眼凡戈，径自拿起一个鸡腿啃了起来。

    “用这样卑鄙的手段对付龙杀的那一群女流是不是不光明磊落？”

    冰冷如寂的声音，突然在人群中响起，众人的目光皆顺着声音的发源地望去，他，一袭黑衣，幽暗深邃的冰眸子冷冷地望着众人，包括高高在上的上官凌云。、

    他便是重楼，其实昨夜他并没有喝醉，也没有熟睡，为的是弄清楚唐亦轩真正的身份，于是跟在她后面上了七星山庄，本是凑热闹，却没想遇上了这等自称名门正派的弟子，可是做的却是邪门歪道的事。

    林薛青一看有人灭自己的威风，顿时一阵愤怒，“你是什么人？竟敢在七星山庄放肆！”

    “我是什么人用不着你管，只是没想到武当竟有如此不知羞的弟子，要是让你们的掌门知道了还不知道他会气成什么样子，不过，我看你老早就盯着掌门的位置了吧！巴不得老头早点归西。”

    重楼冷笑着，幽深的眸子散发着嗜人的目光。

    良久，众人皆是沉默，似乎都被他的气势所镇住。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青鹰教的教主，重楼。”

    上官凌云端起案台上的金玉盏杯，轻抿一口，一脸淡漠的笑意，突然，那酒浆从他的嘴里喷出，化作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射向重楼。

    话落，众人皆是一阵哗然，看他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惧怕。尤其是刚才还大气凛然的林薛青，此刻已经全身冒冷汗。

    重楼亦是早有防备，快速地拿起桌上的酒杯接住那一滴水珠，笑道：“不愧是中原武林中的数一数二的高手，我自以为在江湖上没人知道我是青鹰教的教主，没想到盟主的消息如此灵通，看来我要甘拜下风了。”

    “重教主大驾光临，不知道有何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