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重重,诺桥上人来人往,擦肩而过时带起一阵阵晚风。湮染一步步走向对岸,指间慢慢缠起红线,如玉的手中那一把红线格外鲜艳。只是随意的走着,偶尔会停下来细细去看一盏盏精致的花灯,或者抬手触摸诺桥上的雕栏,指间慢慢抚过那些繁杂的花纹。有时走着走着便又停了下来,看着忆河的水若有所思,任凭夜风在她的发间缠绵流连,手中缠着的红线飘飘荡荡,指向那另一端的所在……
在上官清衍眼中,这一切都是妙不可言的风景。那个白衣翩跹的人,无论做什么,举手投足间都是他眼中美丽的景色。她细看过的花灯,他也会停一会去细瞧,希望能找出吸引她目光的原因;她触摸的雕栏、抚过的花纹,他也会用手指去感受那一道道雕刻的痕迹;她驻足若有所思之处,他也会停留在那处,望着忆河的水,看着水中的灯火重重,期望能体会几分她的感受。只是那人手中的红线啊,不经意间总是会刺痛他温柔似水的眼瞳。“湮染,同一棵树下的红线,另一端所指的只会是对岸的某处,我无意对岸的人,所以只能弃了自己手中的线。可是啊,我如何会愿意看到你去牵那根…我永远无法触及另一端的线……”
这一路走来,湮染发现,人人手中牵着的红线都不曾被破坏,若碰到红线相缠时,只会微笑驻足,解开相缠的线后会继续向前走去。不知不自觉已经走下了诺桥,湮染左边走着的一位蓝衣公子发现红线另一边是一位青衣公子,两人并没有出现不适的表情,只是相互礼貌微笑后又各自往前走去。看到这边,湮染也只是一笑,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线,复又向前。上官清衍刚要跟上,忽然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了上官清悦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不太真切,似乎和旁人起了争执,虽只是略微的犹豫,待再看向湮染时,人来人往的,哪里还有那个身影?正想寻找,那边的争吵声越来越大,的确是上官清悦的声音!虽然着急,但也只能无奈转身前去先处理妹妹的事情,只希望这期间,湮染一切无碍才好……
“你不要说了!就是你弄断了我的红线!什么无意的?你明明是有意拽断!”是上官清悦激动的声音。很快传来一位年轻公子的声音:“这位小姐,我说过了,我的确不是有意的!我着急找我三哥,所以看到你我的红线缠了起来,只是心急着解开,没曾想到被拽断了…”少年一身墨色锦衣,此时一双桃花眼中满是焦急,哪还有一分之前的笑意,少年身边的白衣公子此时却不知去向。“你也说了,是你拽断的!我可是一路小心翼翼地走来,就快要找到了!却被你现在拉断了!你说…”上官清悦的声音中不禁带了丝哽咽。“这,我的确不是有意,我…”上官清衍终于看清那个眼中含着泪花,眼看就要落下泪来的人正是自己的妹妹,忙上前说到:“清悦,大哥来了,别哭啊,怎么了?”当看到那个年轻公子手中断了的两根红线后,也就明白了个大概。
“公子莫要见怪,家妹自小娇惯了些。”上官清悦看到自己的大哥来了,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一颗颗掉了下来,一声大哥叫得格外委屈。“言重了,的确是我有错在先,只是在下现在急着找人,你看?”“公子自当前去找人,此事便作罢了吧。”上官清衍有礼的说到。“谢过!”说完便急急往前去了。“大哥!…”上官清悦看人走远了,不悦道。“清悦,此事不用再说!你有所不知,那位公子可不简单,况且他也实属无意,看样子的确是着急寻人,你怎么能因此纠缠不休?”“大哥,我可是和湮染姐姐说好的,现在红线断了,呜呜,我该怎么和姐姐说呀。”说着又掉下泪来。上官清衍蓦然想到了那个自己跟丢了的人,忙说:“清悦,快!我们得快去找到湮染!刚刚我急着来找你,一时之间,湮染竟不知去向!”“啊?那可如何是好?大哥,我们快走吧!”上官清悦也顾不上自己的委屈了,拉了自家大哥就走。
“砰,砰…”,一朵朵绽放的烟火照亮了湮染的双眼,这绚烂的烟火也照亮了浮阳城的夜空,是烟火晚会开始的时候了。湮染随着红线一路走来,离人群越来越远,也离诺桥越来越远。眼前是一片假山,后面隐隐有阵阵花香飘来,是梨花。这熟悉的香味让湮染不禁寻着味道走了过去,手中的红线越来越多,似乎,那一端就在前方了。慢慢踏着小路向前,花香越来越浓烈,待完全绕过一片山石,眼前看到的,让湮染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红线。是一片梨树林,漫天洁白的花瓣里站着一名男子,一身月白长衫,如墨的发用一根同色的丝带束着,他的手中,一根红线在如雪的花瓣中轻轻荡着。慕容逸远正出神地看着飞舞的花瓣,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慢慢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