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书:诞生与灭亡 8

    仿佛一场梦魇。

    在暖春抽出的新芽，经过盛夏的蓬勃，终将凋零在瑟瑟秋风里。朔风刮过，一切如梦幻泡影，来年开春，新芽将不再是去年的那枝。

    「记得的吧？」

    「那么久远的事，记得又如何？忘记又如何？我爱了万年，恨了万年，从没有得到救赎，一颗人类的心片刻不得安宁。你呢？继承了神的悲悯之心，你可是安宁的？」

    「我用万年的轮回思考自己为何而生。」

    「是么，你也与我一样迷茫，在孤独中徘徊生存。可是你已经得到答案了吧？记得的吧？不曾忘记的吧？」

    「是的，记得的，我不可以忘记的，不能够放手的，是这一世的羁绊。」

    「这就是你的答案？」

    「是我的答案——我用万年的生死，换她今生的片刻相伴。是你把她带到我的身边，我的一切你都可以拿去，唯独她，请把她还给我。」

    「你不打算舍弃肉身恢复神的身份吗？不去守护苍生，你不会愧对天地吗？」

    「苍穹如此孤寂，往事如此悲戚，我又怎能舍她一人独守时空？」

    宫烺轩猛然清醒，一把推开烺纯的拥抱。烺纯踉跄着退了一步，手按着胸口喘息不止，披散的长发略显凌乱，盯着地面的眼珠由纯黑一色慢慢地恢复到人类该有的色彩。

    刚才的对话仿佛在梦境里，仿佛在虚空中，又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

    差一点！

    宫烺轩差一点就忘记自己是谁！差一点就要接受自己是大地之神的事实！一旦承认，消失的必然是得到人类之心的他，而非继承神之心的烺纯。

    他微微地喘息，瞪着烺纯，背后寒意滋生。

    天色将暗，夕阳艳如血。

    宫烺轩站在夕阳里凄凄地笑了起来，映着晚霞的侧脸，美艳绝伦，声音透着悲哀，“你害怕的吧！浩瀚广博的神会令渺小卑微的人感到恐惧，你宁可放弃力量的权柄，以卑小孱弱的身体也会去爱一个人类。所以，你不屑将我吞噬吧？”

    烺纯默默地摇了摇头，气息凌乱，以人类的体质而言他远不及宫烺轩，而且在此之前他已经耗费相当多的灵力，也许灵力耗尽，他又会回到昔日的病态。

    可是言儿不会嫌弃他病弱的身子，只怕她接受不了那个敬畏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