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夜难相依 6

    烺纯坐在门槛上已经一个多时辰了。

    他闭目安详，眉间悲悯如神，始终保持左臂前伸的姿势，一动未动，也一言不发。

    殷素素第九次抬头去看。

    不知是否是错觉，每次抬头她总能看见烺纯的左腕上绕着一圈光芒，如同会发光的玉镯。她不敢确定，周围有太多的萤火虫，也许那只是萤火虫的光。

    对于突然出现那么多的萤火虫她和黄泉都已经不再惊讶——烺纯不是普通之人，至少现在的烺纯不是，他也许是不小心走落凡尘的仙人。

    黄泉就和她跪在一起，他们已经跪了一个多时辰，可是都不觉得累，或者酸麻，长时间的跪拜令他们的心变得澄净安宁。他们心甘情愿跪拜在烺纯的足下，那样，他们肮脏的内心似乎就能得到清洗，得到救赎。

    现在的烺纯是令人望而怯步，令人敬畏的。他的身上有种不属于人类的气息，就像无垠的天空，浩瀚的大海，广袤的大地，人类在这些亘古永恒的自然面前，永远是渺小的。

    殷素素不敢长时间地仰望烺纯，似乎那是有罪的行为。

    九王爷没有给烺纯留下替换的衣物，这些日子烺纯总是穿着纯白的中衣。

    可就在前不久，殷素素和黄泉都看见烺纯的肩上披了件淡蓝色的薄锦长袍，款式简单而普通，但料子却是极好的，那是皇家专用的衣料，殷素素对此颇有研究。而且她也认得那件长袍，那是三殿下常穿的款式，她想不出来为什么三殿下的长袍会出现在这里，唯有相信烺纯不是凡人。

    烺纯说话时的感觉也越来越像三殿下，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同一个他们看不见的人在交谈。但三殿下的话殷素素还能听得明白，可是烺纯的话是很奇怪的。话里的内容都是在讲天与地，与人类，还有远古的传说，古老的文明，宇宙的奥义，是她和黄泉无法理解的，那像是世界的秘密，不是他们这种卑微的人类可以参透的。

    所以，即便能感觉烺纯于他们是无害的，但他们依旧觉得害怕，他们在烺纯的面前是多么的渺小，唯有长拜才能抵消心中强烈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