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大昭皇宫中,也迎来了何贵妃刚刚去世的胞姊的女儿,许嫚。
萧琮自卢太傅处听学归来时,何贵妃正带着许嫚走在谒见薄皇后的路上,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这边萧琮刚给母亲行完礼,就听到了何贵妃做作的声音:“皇后殿下,妾来给您请安了。”
话音未落,人已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
萧琮虽然觉得有些反胃,但还是规规矩矩,双手叠握,拢到袖中,立在一旁。
就见她带着那小姑娘,对薄后行了个稽首礼,道:“妾请皇后娘娘安。”
薄皇后虚扶一把道:“平身吧。”
何贵妃起身后,萧琮便对她拱了拱手道:“贵妃安好。”她忙还礼道:“唉,东宫也在呀。”
此时薄后看着那个小姑娘问道:“这就是阿嫚吧?”
“正是正是。”何贵妃说着,转向许嫚道,“阿嫚,快给皇后殿下和太子殿下请安。”
那小姑娘听了,想起先前姨母的教诲,稽首再拜道:“臣女许嫚,请皇后殿下、太子殿下安,愿二位殿下长乐无极。”
薄皇后听了,微微一笑道:“好孩子,快起来吧。”说着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官,那女官便走过来将许嫚扶起,牵到她面前,薄皇后便拉着她的手柔声道:“你母亲的事,你姨母先前跟本宫说过了,好孩子,不用怕,今后这宫里就是你的家,本宫就是你的母亲,若需要什么,受了什么委屈,只管来跟本宫说。”见她眼中忽然贮满了泪水,便又对着何贵妃岔开话题:“我瞧着,这姑娘倒是十分知书达理的样子。”
何贵妃忙赔笑道:“娘娘抬举了,先前家姊是教她胡乱读过几本书,但都上不得台面的。”
薄皇后又是一笑,转头对萧琮道:“承泽,你过来。”
萧琮原本在神游太虚,听到母亲唤他,只得上前躬身拱手道:“母亲。”
薄皇后道:“以后这位妹妹,母亲便托你看顾了。”
萧琮闻言一愣,却也只得长揖道:“儿,领命。”心中却想着,别看这女孩儿年纪小,只怕是个与她姨母一般,饱藏心机之人吧。
宫里的小孩儿多,除去皇子帝姬,其余的人家里不是宗室,就是公卿,哪一个都骄傲得不得了,哪一个脾气也都横得不得了,许嫚初入宫庭,哪怕身后站的是何贵妃,也难免有人来寻她的短处,明里暗里地欺侮她,萧琮惦记着薄皇后的话,便也总回护着她,还时不时用东宫的身份弹压他们,许嫚却总于无人处对他讲:“殿下是国之储君,自当矜持,不要与他们一般计较,失了身份。”之后仍是诚心待人,温柔如水,倒让萧琮对她改观不少,心里暗暗称奇,都是一个家里出来的,怎么何贵妃是那样一个人,她却如此不同。
后来日子久了,那些小孩儿都为她一以贯之的温婉真诚所打动,渐渐也就不再找她的麻烦,而是把她当神女般供着,毕竟,像她这样美丽温雅的女子,在宫中是真的不多见,认真论起来,好像也就只有薄皇后了吧。
其实许嫚初见薄皇后时也在想,“淮南令仪俏,蜀中魏夫人”,传言果然不错,她原本觉得,自己的姨母已算国色天香,可直到见到皇后薄令仪,才明白了什么叫倾国倾城,再兼令仪性情温雅平和,又一向有皇后之尊的雍容大度,更让人觉得美得不敢直视。而萧琮呢,从相貌到秉性,既承继了母亲的所有优点,又融合了皇帝的英气和沉稳内敛,许嫚进宫时,他不过才九岁,便已可见龙章凤姿。
之后相处下来,相较于自己的亲姨母何贵妃,许嫚倒与薄后母子更为亲近,而萧琮每日自卢太傅处听学完毕,也必先接了她一同到薄后处昏定,之后才自回东宫安寝。
却说这日,萧琮不知因何事惹了皇帝不悦,挨了一顿训斥,便先回了东宫,正关在书房中兀自生着闷气,却听外面许嫚道:“高公公好,殿下可用过晚膳了吗?”
“还没呢,”高启年指了指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答道:“这不还把自己关在里面呢吗。”
许嫚闻言,微微一笑,抬手敲了敲房门道:“殿下,阿嫚能进来吗?”
萧琮只得道:“进来吧。”对于她,没几个人能忍心拒绝吧。
许嫚进去一看,他正垂头丧气地坐在书案前,手上都是墨,笔扔在了地上,身边也尽是废纸团,便轻笑着将手中的朱漆食盒放到一边,又打了些水,将绢巾沾湿了,细细与他擦净手,才道:“殿下饿了吗?臣女煮了些清粥,殿下可愿进一些?”
萧琮自己坐了一阵,又听了她的温言软语,心中怨气消散了大半,因而点点头道:“你不说我还不觉得,此时倒是真饿了。”
许嫚便微笑着,将一旁的食盒打开,从里面端出一碗热粥,两碟小菜,将那粥轻轻吹冷了些,才递到萧琮手中。
萧琮的辘辘饥肠,得到了热粥的抚慰,整个人也就安定了下来,许嫚见他吃过东西,又恢复了往日的平和,这才放下心来,收拾好了碗碟,才道:“时辰不早了,殿下可要去给皇后殿下昏定?”
萧琮微笑着点点头,二人便携手一同往中宫来,待见了薄后行过礼,三人闲话一阵,许嫚便先告辞了,薄后这才让萧琮坐到她身边,拉着他的手道:“你父亲方才来过了。”
萧琮一听,又想起日间挨的训斥,涨红了脸,低头不语,薄后便又道:“父亲训斥你,是因对你期望甚高,你可不要心生怨怼。”
“不是的母亲,儿没有怨恨父亲,儿是生自己的气,觉得自己太不肖,那样简单的一件事,还连连犯错。”
薄后笑了笑,轻轻拢了拢他鬓角的碎发道:“傻孩子,那有人天生什么都知道,谁不是一点一点成长起来的呢?况且你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能像现在这样,母亲已觉得很满意了,只要记住这次的教训,下次不再犯同样的错误就行了。”
萧琮原本以为,还要在母亲这里挨一顿批评,不想她却说了这样一番话,便觉得心间被什么东西胀满了一般,眼圈也红了,也不管什么男儿汉不男儿汉的说辞,只将头靠在薄后腿上,唤了声“娘”,便又不说话了。
薄后仍是笑着,用手轻轻抚着他的背,过了许久才叹了口气道:“承泽,我再跟你说件事...你父亲方才过来说,你小姑母...难产...已经走了...”
萧琮闻言,惊得一下坐直了身子,呆呆地望了薄后许久,眼泪便真的落了下来。
薄后见状,也红了眼圈,将他搂进怀中,继续道:“自昌平一战你姑父阵亡后,你姑母便悲痛欲绝,要不是顾念着灵犀和腹中的骨肉,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大概也是因为总是郁结于心,最后才会难产,一尸两命,她倒是解脱了,只是可怜了灵犀,不到五岁,便先后失了怙恃,你父亲的意思,等过了你姑母的头七,就把她接到宫中,方便照顾。以后她大些了,再封个郡给她,那时候再去封地,也就不妨事了。”
萧琮听了薄后的话,将双拳攥得紧紧的,切齿道:“姑父的仇,我早晚要找那鄂力亚报的,还要把那些北蛮子欠我们的,也都一并讨回来。”
宋灵犀初入宫廷,遭遇也与许嫚差不多,不过,她可没有许嫚那样的好脾气,是属于你横我比你更横的那种类型,别人稍有冒犯,她也不多话,直接上手,那些孩子哪见过这样的,再加上有东宫维护,自然也都不大敢来招惹她了。
按例,东宫自然是每日要到崇训殿的兰室,由卢太傅亲自教导,而其余的孩子,也需一起到偏殿听先生讲学。
然而这天散了学,箫玚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被玉翎挑唆着,又来挑衅。彼时灵犀正补着先生嘱咐要上交的文稿,箫玚故意端着满满一盒墨路过她桌边,又假装绊了一下,那一盒子墨便将她正写着的稿纸都弄污了。灵犀懵了片刻,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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