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地坐落,底部的边沿已被岁月与冰霜磨砺,与这洞穴连为一体。显然这口水晶棺存放至此,已多年无人问津。
缙云岚的身影在水晶棺前显露出来。她定定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而庄重的哀悼。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挪动些许僵硬的四肢,向前迈了两步,对着封印的结界,结了一个复杂繁琐的解印。众所周知,解印越长说明这个结界越牢固。
黎栀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漫长的举动,眼看着她迈着庄重却又雀跃的步伐进入结界之中,然而他意识到,结界并未消失,而她方才结的那印似乎只是为自己创造了进入结界的资格。
“轰隆隆”一阵推动石磨般的响声,她缓缓推开水晶棺盖。
那是一名并未蜕皮化骨的年轻男子的尸体,年龄大约在二十岁左右,不过他穿着黎氏的服饰,那么他的真实年龄又得大打折扣。
显然水晶棺将他的尸身保存的很是完美,甚至还保留着他死前最后一刻的状态。
他的躯干有多处被贯穿的箭伤,死前是被万箭穿心不会有错。他眉宇凝结着巨大的痛苦,是在巨痛中挣扎坚持许久才彻底倒下的。
尽管他的血液已经流干,腹部也干瘪凹陷了下去,然而透过他无神空洞的双眼似乎仍能看见他死前所面对的刀光血影。
在见到棺中之人的面貌后,“缙云岚”顷刻间留下两行热泪来,嘴唇翕动着,在诉说着什么?
黎栀已见识过缙云岚数次被剥夺意识后所呈现出的怪异举动。然而躲在洞外的另外两名观众对她在洞穴中的一系列操作与反应,投以最大限度的疑惑不解和匪夷所思。
“岚岚这是在干啥呢?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看着疯疯癫癫的。怎么她跟那棺中尸体认识?他们怎么认识的?”白檀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岫岫也悄悄道:“姐姐的样子有些奇怪,行为举止不似她本人。”
黎栀平静地为他们解释:“她的体内有旁人意识寄居,此刻是以他人的意志在行动。”
两人闻之震惊,面面相觑。
“什么?这不有病吗?我从前看医书上说,这癫症便是如此,好端端的忽然性情大变,跟变了个人似的。偶尔出现的那个还有着截然不同的身份,听说有的性别都不同。岚岚会不会是得了这个癫症啊?”白檀说着说着,把自己吓了个半死。
岫岫也捂着心口,忧惧不安起来。
黎栀懒得听他胡言乱语,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洞穴中的身影。这水晶棺中躺的究竟是谁,他已经无暇顾及,他只在乎被他人意志频繁驱使的缙云岚是否会有生命危险。
“狐狸精。她方才好似叫了个名字,你听见没?”趴在稍下方的白檀用手肘推了推黎栀。
黎栀不言语,岫岫却附和道:“是的。好像是叫黎鸢。”
“狐狸精,他跟你同族欸。白檀瞄了黎栀一眼,一口一个狐狸精。他不大痛快地道:”你们黎氏怎么个个都是招蜂引蝶的祸水啊。”
黎栀狠狠睨了他一眼,轻飘飘地回击他:“总比某些人白忙活的好。”
“你又来,想吵架是不是?”白檀呲牙咧嘴,不由地吊高了嗓门。
黎栀懒得搭理他,脑中不断盘旋着黎鸢这个名字。他低声重复了几遍,终于这个尘封已久的姓名在他的脑中扯出些许记忆,但对于这个在他出生之前便故去的黎氏先贤,他知之甚少。
洞穴中的人忽然停止了哭泣。她站直了身躯,慢慢拭去脸颊上的泪水,眼神坚定起来,似乎内心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她咬破手指,以鲜血在掌心画就阵符,紧接着结了一个前所未见的印。
只听“啪”得一声,她十指相扣。一阵怪异又凄厉的惨叫立即从她体内传出,那撕心裂肺的尖利音浪几欲刺穿人们的耳鼓。
门口偷听的三人不约而同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缙云岚的身形隐约晃动起来,时而分出三四个虚影,好似在撕扯这个本体。一片异光从她头顶升起,光波如滚水沸腾一般萦纡抖动起来,最终在逐渐弱小的尖叫声中趋于稳定,化成了一张无比熟悉的透明脸容,经由阳光照射,依稀可见七彩光芒从那张悬浮的面孔上闪过。
那是缙云岚的魂魄?!
她的魂魄正在被逼离自己的身躯!
白檀大惊失色,猛拍墙壁,“不好,她要夺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