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栀单枪匹马,俯身冲进人群,就是一顿厮杀。
缙云岚负手身后,脸上挂着恬静的笑容,漫步在扶桑殿外的鹅卵石子路上。若是忽视四周围绕她的打杀之声与刀光剑影,或许真的会误以为她正在在月下闲庭信步。
几乎每一瞬都有无数攻击向她袭来,却被黎栀一一拦下。他提着一柄剑,为她开拓出一条平安无事,怡然自得的生路。
杂乱的脚步声,低吼声,以及兵器相撞刺耳的当当声,一盏茶的功夫便烟消云散。
扶光瑶阴沉着一张俏丽的面容,施施然站在瘫倒的大门前。她死死地盯着门外,琥珀色的双瞳之中闪过刀光剑影,黎栀在这条路上为另一个女人厮杀拼命的身影仍历历在目。
他在满地躺倒的人影中硬生生被开辟出一条坦途,直挺挺通向生门。
天空飘来一块云彩将本就不鲜亮的月光尽数淹没,琥珀色瞳孔中仅剩的光亮也被无情地湮灭。这一刻,她的愤怒攀至巅峰,柔软的十指蜷起,攥紧了双拳。
一道秘密的人影,快步从角落中现出真身,向她靠近,在距离她两臂远时站定。
扶光瑶目视前方,隐含敬佩地道:“他好聪明,他竟然猜到你在我的身边。”
“那扶桑公主打算如何处置在下?”
“你向我二哥献的计策很好,短短数日便将周边村落一一拿下,为我扶光一族开疆扩土,二哥也在城中颇受赞誉,你功不可没。”
“公主过奖,能为二公子与公主您办事,是在下的荣幸。”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自会保你一命,不会亏待于你。”
“有您这话,在下便安心了。只是这黎氏胆大妄为,目中无人,不可姑息养奸?”
扶光瑶怡然一笑,琥珀色的光辉在灵动的眼眸中重又燃起,发出了清脆又动听的浅笑之声,”像他这种目中无人的男人,一旦被驯服,会比狗都忠诚。你难道不好奇这一天的到来吗?”
“公主您手段高明,自然万无一失。在下也会倾尽全力,助您马到成功。”
暂且得势的云彩仍是被一阵风给吹远了。月光破开云雾,再次普照大地,将扶桑殿内外的惨状呈现在肉眼之中。
缙云岚与黎栀顺利逃出扶桑殿后,在沿街的房屋上一路飞檐走壁。黎栀趁机将他在扶桑殿短短半日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在即将抵达客栈时,缙云岚停下来步伐。黎栀也相继慢下步子,回看她。
“你说的是真的?缙云崇真的在扶桑公主身边?”劫后余生的喜悦在她脸上被一扫而光,反被忧愁代替。
黎栀微微颔首:“不会有假。”
“事态严重。以我们四人是无力解决了,得由父亲出面,代表缙云与扶光斡旋才行。缙云崇知晓缙云太多机密之事。他落入扶光之手,于缙云来说无疑是致命打击。”她说着飞踏出去几步,忽然猛地回头,直勾勾地盯着黎栀上下打量。
她迟缓地靠近,在他近侧嗅了嗅,一股浓郁刺鼻的香气猝不及防灌入她的鼻腔,害她打了个喷嚏。
她幽怨地将他望住,醋意大发地埋怨道:“回去把这身衣裳换了,再从头到脚洗一遍,把这个味儿给我去了。”她竖起一根手指恶狠狠地指着他,威胁道:“以后若是再敢不声不响跟别人跑了,我……我饶不了你。”
黎栀惟命是从地点了下头,“明白。”
“哼。”缙云岚的嘴依旧撅得老高,恨不得能挂酱油瓶。
黎栀轻轻拉起她的袖子,求饶道:“你别生气。我错了。”
缙云岚见他乖巧认错的模样,不知怎的,鼻子一酸,心底一阵苦涩弥漫,眼泪竟泛了上来。月光在她模糊的视线中连成一片刺眼的银白,唯独黎栀的面孔依旧清晰可见。
她倾身将他紧紧抱住,所有的逞强与不安在这瞬间全面崩溃。她气不过地捶了几下他的后背,将泪眼婆娑的面孔埋在他胸膛。
“那小二说的那样振振有词。有一瞬间,我几乎真的以为你是心甘情愿跟她走的,我怕极了。去的路上也担心着,怕你不愿跟我回来,怕你告诉我说,你要永远呆在那座冰冷华丽的宫殿里。”
黎栀听她伤心抽噎,心不由得抽痛了一下,一贯冷酷的面孔也泛起了心疼。他捧起她被伤心揉皱的面孔,一点一点替她抹去逐渐褪去温度的泪痕,毫无预兆地在她脸颊上轻吻了一下。
缙云岚一时呆住,举着亮晶晶的眸子痴痴地望住眼前这个脸皮极薄的男人,将他望得双腮生霞,面红耳赤。
他捂着脸,蹲了下去,当场演绎了一番什么叫做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