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两块,撩开收拢在两侧,方便路人尽情观赏他的真容。
四个顶角外皆挂了一串铃兰花样的金铃,轿子一动便叮当作响。头顶的顶盖亦是雕花镂空,尽是各种各样的花朵图案,顶外也以金纱搭配,扎成精致的绣球连接在一起。
轿子开始向前移动,道路两侧的高楼朱窗依次打开,鲜红的花瓣从里面飘洒出来,随风飞舞,在整座城池晴蓝的半空回旋。
闪闪发光的金粉在空中撒出一片片璀璨夺目的光点。孩子们新奇地伸出双手,捧住了一拢又一拢的金色绮梦。
黎栀黑着脸,全身僵硬地端坐在硬邦邦的座位上。双膝上放置着一把极不符合气氛的紫气利剑。
一想到沿路两侧满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百姓,他便羞愧的无地自容。
他悄悄拽了拽两侧的纱帘,试图再多些遮挡,却发现被那恶趣味的设计者钉得死死的。好像他一早猜到轿子上的人会有如此举动。
珠珠被外头的热闹吸引了注意。她打开窗户,对着湛蓝的天边伸了个懒腰。她趴在自家二层的窗台上,托腮旁观底下的锣鼓喧嚣逐渐走近。
“看来是学院大赛的冠军又在招摇过市了。”她发笑,“那轿子也花哨的太过分了吧。”
她见那飘逸的纱帘内一闪而过的侧脸,蓦然想起那天早晨在书店门外看到的那张面孔。
“原来他就是黎氏。本就长了一张令人过目不忘的漂亮脸蛋,如今荣耀加身,怕是名声大振了。往后这洛城可热闹了。”
朱楼之上是一碧如洗的万里晴空,鲜艳的花瓣在这晴朗的幕布上化作绝艳的色料点缀着粉墙黛瓦。
隐秀大道上热闹依旧,两侧挤满了观看的路人。小孩指着华丽的轿子兴奋地蹦跳,大人们则一面牵住活泼的孩子,一面艳羡好奇地望着轿中人。
妙龄女子有拎着娇嫩裙摆,举着秋花团扇,结伴出来观赏轿中俊秀的男子的,亦有躲在家中,只敢隔着鸾鸟窗棂,悄悄望一眼那美好颜色的。
随着热闹的渲染愈发强烈。黎栀再也无法理直气壮地端坐轿中。在流光溢彩的金纱后,在清脆铃声的萦绕下他捂着涨红的脸颊,羞耻地在洛城百姓艳羡又嘲弄的热闹中走了一圈,一圈,又一圈。
“小岚那丫头,还真的做到了啊,真是不可思议。”珠珠长长地感叹一声。
霜降已过,立冬将至。她阖上窗,将凉爽的近乎寒凉的金风拒之门外。她忽然来了灵感,执起笔来,兴致勃勃地构思起新篇章。
“诶,有了!一个俊美无俦,久居深山的高岭之花下山后遇到了各类绝色佳人。不谙世事的他被老道的花楼女老板玩弄后,渐得其法,开始在各种女人之间周旋,逐渐堕入情网深渊,最终难以自拔。这主人公形象嘛……”她望向门外遗落一地的花瓣与金粉露出了一个奸笑:“就你了。嘿嘿,小岚你可要快些回来,一本巨着即将横空出世!”
与此同时,缙云府邸内又是另一番景象。
缙云崇是当着母亲与小妹的面被大长老派来的人带走的。
实则前日大长老跑来对他兴师问罪时,他已料到会有今日。
也是,他亲大伯一向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
母亲与小妹从嘉兰院中追了出去,眼睁睁看着他被人粗暴的拖走,却无言以对。
夫人紧紧拉着岫岫的手,热泪盈眶。
风水轮流转,这次轮到缙云崇被关祠堂了。玉卿的死已被证实与他脱不了干系。而大长老也决定如法炮制,使用读心术套出他的心里话。
缙云崇知道自己无路可退,便也做好了觉悟。这是他第一次不在旁人面前粉饰自己的真实想法,完完全全以真面目示人。
他使着麻木不仁的语气,将所有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向大长老和盘托出,包括他杀死玉卿,污蔑黎氏,放出谣言,坑害长姐等等等。
大长老被他缜密而险恶的心思惊得目瞪口呆,汗毛倒立。眼前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竟有如此歹毒心思。
“为什么?为什么不惜做到这个地步!”一向从容淡定面对世事的大长老也忍不住颤抖起了浑厚的嗓音。
缙云崇背对着他,冷笑了一声:“为什么?缙云不是为了己身发展,也不惜坑害另一个族群吗?我乃缙云后嗣,遵从先祖之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何错之有?”
“这两者岂能相提并论!”大长老怒指他,几乎暴跳如雷。
缙云崇从容应对,满口的大逆不道之语能够毫不掩饰地宣之于口,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为何不能?你们将我与缙云岚多番比较时何曾想过不该将我们相提并论?既然父亲钟爱黎氏女子并与她诞下孩子,就不该另娶他人,蹉跎我母亲的年华,无视我与岫岫,只偏疼缙云岚一人!既然做不到一碗水端平,何苦令我出生,遭受这不公的待遇。我只是反抗命运而已,何错之有?”
“何错之有?”他潦草地擦去难堪的泪水,兀自重复着他心底坚定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