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抗拒

;   内里听得香菱清脆的应和声。

    薛蟠无奈，只得起身。

    回到屋里，薛蟠也是闷闷的。

    都说薛宝钗得薛父器重，可是薛父为什么器重薛宝钗？还不是因为觉得儿子不成器，所以才把希望转到女儿身上？

    换而言之，薛蟠纵然不成器，也蒙父亲教导过几年，有些商人的禁忌，他一直记得，其中一条就是不跟权贵抢方子。

    高门嫁女，低头娶妇。

    他们家想跟贾家攀亲，结果贾家各种嫌弃、贾家的奴才各种风言风语，这就是薛家门楣远低于贾家的明证。而贾家跟林家之间，却是贾敏嫁到了林家，这说明林家的门楣绝对不会低于贾家。

    林家就属于父亲交代过的，不能得罪的权贵之一。

    汤泉菜是林家的方子，现在他母亲和妹妹家竟然又要偷林家的方子，薛蟠就觉得不对。

    这汤泉菜的方子跟煤藕的方子不同，看看那院子的行事就知道了。因为煤藕是人家自用的，所以薛蟠没有狠狠地反对，可这汤泉菜，显见是人家用来换钱贴补家用的。

    薛家怎么能去争？

    对贾家，他们薛家尚且要各种屈膝奉承，对于最起码跟贾家平起平坐的林家，他们薛家就能昂首挺胸了？

    薛蟠知道母亲和妹妹的想法，不过是想着林家大姑娘是庶出却处处越过林黛玉肯定会招贾母的嫌，又攀附着王府侧妃已经惹得王妃不快，所以她们可以不用理会林家大姑娘，甚至还能狐假虎威给对方一点颜色瞧。

    可要薛蟠说，这世界终究是男人的世界，林诗音是林如海的亲闺女又是王爷的救命恩人，只要林如海活着、做着高官，只要王爷一日记得她的恩情，就没人能轻慢了她！母亲和妹妹的想法根本就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得罪了人，于己也无甚好处。

    只是他嘴笨，二则也知道白花花的银子没人挡得了，只能闷闷地按照吩咐换了厚实的大衣裳，带着几个小厮伙计颠着马，一路往城外而去。

    出城门的时候，一个积年的老伙计唤作胡岩的人对他道：“东家，小人知道您不耐烦。可是奶奶和姑娘都在家里等着呢。”

    薛蟠道：“你懂什么！”

    胡岩道：“东家，小人是不懂这内里的事儿。可是小人知道，奶奶和姑娘也是为了东家为了买卖。”

    薛蟠甩着马鞭，没好气地道：“那你是知道，我们要去林家喽？”

    胡岩道：“东家，小人斗胆，说几句不中听的话。虽然偷方子这事儿，谁都知道这是禁忌。可是这林家大大咧咧地将汤泉菜拿出来卖，已经不知道招了多少人的眼。盯着他们家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东家，奶奶让您去凑个热闹，您就去应个卯又何妨？”

    在胡岩看来，跟薛蟠这样的半大小子就是麻烦，说他懂一些吧，他的确知道一些规矩，可若说他不懂吧，他还真不懂。

    就拿林家的汤泉菜方子来说吧。冬日里的叶子菜金贵，这京里谁不知道呀？要不宫里怎么会拿汤泉菜作为冬日里最要紧的赏赐？

    林家有了这方子种了这许多出来，不知道自己藏着吃，非要拿出来叫卖，被人盯上了怪谁？

    说林家尊贵体面，是四代列侯当代家主又是扬州巡盐御史，简在帝心，看着是很了不起。

    可是这要看什么地方。放在外头，哪怕是金陵，林家甚至能跟甄家叫板。可是京师是什么地方？不到京师不知道官小！在京师这种地方，从城楼上丢下一块砖，砸中十个人里头至少会有五位是皇亲国戚、达官显贵！

    这些人，是林家能得罪得起的吗？

    不是胡岩说，如果不是因为林家底气不足，林家那位大姑娘就不会千方百计地巴着郕王府了。

    所以在胡岩看来，薛蟠因为那些有的没有的而打退堂鼓，完全是不知所谓，跟奶奶姑娘盘算的那样，混在这些对林家虎视眈眈的人群里面浑水摸鱼趁机赚钱，这才是道理。

    薛蟠没好气地道：“你闭嘴。”

    说着就颠着马，过了护城河。

    在过河的时候，薛蟠就注意到对面的河岸上有点不对：“这，这不是取冰吗？”

    胡岩仔细看了看，道：“是的，东家，这些人的确是在取冰。”

    “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

    “是不对。看着不是朝廷的人，也不是各王府的人。衣裳，也破烂了些。”

    胡岩迅速在那些人干瘪的身体和腰间缠着的破破烂烂的衣服上扫过，得出了这样的一个结论。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也不知道谁家，又在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