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人。”谢亮轻描淡写的话里,尽是杀伐之气。
费仲亭小心翼翼地俯首,“是。”
“下去吧。”
“是,小人告退。”
……
司徒府,书房。
司徒崔垣在书案前临摹无影公子的瘦金体,崔垣不愧是书法大家,一个月下来,已经有其形了,自己看着,就还蛮自得。
在崔垣眼里,崔家书法在赵国那是孤峰一座,放眼天下,也就宋国的王家可以和崔家一争高下,但若要论上门第,那崔家在绝顶之上,一览众山小。
请记住,赵国门阀,崔文谢武,而不是,谢武崔文。
即便现在谢家专横跋扈,不可一世,在门阀圈里,谢家依然比不上崔家,这就是门阀,最讲究世代传承,最反感“暴发户”。
三十年前,谢家勉强算得上是二流门阀,但最近两代人成了“暴发户”,谢亮的父亲谢超带兵数次击败草原人,并多次东征宋国,军功赫赫,封官加爵,谢家子弟一个个飞黄腾达,成为门阀圈里的抢手货,争相与谢家联姻,从而使得谢家得以跻身一流门阀,与崔家并称。
但在崔垣眼里,谢亮就是“暴发户”的儿子,他打心眼里瞧不起谢亮一家子“文盲”,但在朝堂之上他总是被谢家压过一头。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谢亮父亲在外面疯狂捞军功,而崔垣的父亲崔模却在家里迷上了通灵术,不问政事,而在谢超最需要有人制衡的时候,崔模却放弃了一切,上了天青山,进了入神院,成了虚谷大师。
哎——
崔垣每每想起这段往事,总是会扼腕长叹,好在如今父亲终于看不下去了,派出了无影公子,势必要搞垮谢家。
他不了解无影公子,但他相信无影公子一定能搞垮谢家,因为无影公子的背后站着他的父亲,而他的父亲会通灵术,他则亲眼目睹过通灵术的玄妙。
当年父亲上山之后,他有一次忍不住爬上山去探望父亲,并在父亲面前抱怨,通灵术有什么好,连母亲儿子孙子都不要了。
结果,父亲微微一笑,轻轻挥了一下袍袖。
崔垣立时目瞪口呆,因为他看到了母亲,自己和自己的儿子,和父亲有说有笑,一个个栩栩如生,尤其是看着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自己,他恍恍惚惚,如坠云雾之中。
接着,父亲告诉他,回去好好过日子,喜欢什么就干什么,以后不要再上山找他了,也不用担心朝局,更不用担心谢超,因为谢超明年就会病死。
结果,明年一开春,谢超就病死了……
从那以后,崔垣听父亲的话,好好过日子,喜欢什么就干什么,他喜欢书法,那他就天天在家写字,极少过问政事,二十年过去了,如今,他官拜司徒太子太师,书法天下无双。
但崔垣心里始终过不去谢亮这道坎,现在,他父亲要帮他过了,父亲大人永远是父亲大人,崔垣干咳一声,气定神闲,继续临摹瘦金体。
这时,老管家悄无声息地带了一个黑袍人进来,崔垣看不见人,也知道是内寺令黄保,深夜到访,必有要事,于是,他赶紧放下毛笔,起身相迎。
老管家退下,人出去,关上房门以后,黄保方才掀了兜帽,露出一张清瘦的脸来。
“黄令来了啊,请坐。”
“司徒公,请。”黄保坐下以后,也不废话,直入主题,“魏介今天在内选上雕刻了一块玉佩,玉佩和人都被景同看上了,景同把人带去自己家里,之后,他先去查了魏介的底细,接着便去了一趟太尉府。”
崔垣眉头一紧,无不担心地问道:“魏介的底子?”
“司徒公放心,咱家亲自安排的,干净的很,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景同这老狐狸,肯定猜到魏介是我们送进宫的。”黄保重读了我们二字,眼中有忧虑之色。
崔垣心中明了,微微一笑,说道:“没事,他们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关键是,魏介。”
“景同若要杀他,不会把人带去自己家里。”黄保说完这话,顿了顿,“司徒公,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崔垣低头思索,他不清楚无影公子的全盘计划,自然无法从旁配合,此前无影公子要进东宫,其意图崔垣明白。
谢亮的女儿是太子妃,将来就是皇后,皇太后,一步一步到最后,恐怕江山都要易主了,所以,无影公子必须在太子妃这一阶段搞垮谢家,越往后难度越大。
但无影公子第一天就“暴露”自己,崔垣想就不明白了,可能无影公子艺高人胆大,高到挑明了搞,也能搞垮谢家?
在没搞明白无影公子的意图之前,只能按兵不动。
“黄令,魏介那边……”
“司徒公放心,景同的私宅内外,都有咱家的人盯着。”
崔垣容色舒缓,沉声说道:“那就好,魏介不是凡夫俗子,不可以常人视之,我们静观其变即可。”
“嗯,那咱家告辞了。”黄保起身。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