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里,残月落下泪来。
云离落当着众嫔妃凌迟楚芷儿一事后,众嫔妃都彻底安分了,只要平安在后宫活着,不再尔虞我诈奢望争宠。
云泽兴比之前更安静,更用功读书习武。每日还会去给残月请安,也会去找白珞瑶,只是他更不爱笑了。
他的世界忽然之间好像变了,变得虽然活在喧哗的人群之中,而他的世界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残月几次想拉住云泽兴告诉他所有实情,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听说,善良的人去世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白珞瑶坐在沉闷的云泽兴身旁,稚声说。
“娘亲她……不善良。”云泽兴垂下眼睑,掩住眼中的悲伤。
“你很爱你的娘亲?”白珞瑶歪着脑袋,好奇问。
“你不爱你的娘亲?”云泽兴凝眉问。
“我没有娘亲,也不知道娘亲是谁,谈何爱不爱。”白珞瑶虽然在笑,却让云泽兴很心疼。
“即便没见过,即便你的娘亲对你不好,毕竟孕育了我们。”云泽兴黯然的声音很沉重。
“你好孝顺。”白珞瑶笑弯一对大眼睛。
“你不懂。”云泽兴漠然转身,不想白珞瑶看到他眼角的泪。
“皇后娘娘对你那么好,比你的娘亲对你还好,你为什么要对皇后娘娘淡淡的?”就连不经常出门的白珞瑶,也看出来了。
云泽兴没有出生,袖中的小手紧紧捏成拳。一想到那日见到的血淋淋画面,他内心的恐惧与疼痛,便将对残月的所有感情冷却。
他没想到,一直以为父皇冷血绝情,善良和蔼的姨娘也这般残忍。
“我知道梨园后院有一种草,对你的咳疾有效。夜里无风,我们一起去。”丢下这句话,云泽兴便离去了。
残月一直担心云泽兴,会对她和云离落越来越疏远,就商量着要如何化解他们之间的隔阂,商量了许久,还是没有找到具体决策。
杨晚晴死后,小梳彤便住进了梨园。秋梅建议留下来照顾小梳彤,残月知道秋梅和杨晚晴主仆情深,便让秋梅自此贴身伺候小梳彤。
一到傍晚,小梳彤总是哭。残月抱着她在屋里走来走去,抽不开身。听闻林楹惜在牢里几度寻死,便叫夏荷过去看看。
前朝也不安宁,林丞相召集余下党羽,一同向云离落施压,试图让云离落放了林楹惜。
云泽兴因楚芷儿的事与残月疏远,残月为此伤心不已。
道长因为白珞瑶的病,时不时会入宫。自从杨晚晴死后,残月也没个倾诉对象。见道长要去梨园的后院采药草,左右也闲着,便跟了去。
“如此重的活,怎敢劳烦皇后娘娘。”道长提着灯笼在草丛中,寻到要找的草药。
宫里奇珍异草比较多,在外面深山很难找到的药草,往往在宫里随处可见。
“太师傅说笑了。”残月没有心情,只弯了弯唇角。提着裙摆,摘了几颗药草。
“皇后娘娘似乎有心事。”道长拂了下雪白的胡须,眸中含笑。
残月的眼神沉了沉,“自己的孩子,怨恨自己的母亲,我又怎么开心得起来。”
道长轻轻笑起来,“不留后路的下场,便是将自己逼向绝境。”
“太师傅……楚芷儿的所作所为……令人发指。她对我做的那些……我可以不追究。可她居然……居然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母亲。”也是她的娘亲。
说着,残月不禁湿了眼眶。
“她毕竟养育了你的儿子五年。”
“就是因为感念她养育了兴儿五年,落哥哥才让她在冷宫了此残生。她居然还不知悔改,良妃因她而死,害得小公主这样小就没了亲娘。”
“你们的手法终究太残忍了。”道长摇摇头。
“我最原始的身份是影卫,不知道什么程度算残忍。对于楚芷儿来说,凌迟都便宜了她!”即便楚芷儿已经死了,残月还是恨得咬牙。
“唉……人生就是一个轮回。你与楚芷儿不共戴天,却在子女身上紧密牵绊。她养育了你的儿子,她的孩子却又为你挡了致命劫难。”道长将残月手中的草药收集到篮子中。
“差不多够了,回吧。”道长走出草地。
“她的孩子……”残月惊白了脸色,赶紧追上道长追问,“太师傅,楚芷儿的孩子……活着?”
“什么时候说过那孩子死了。”道长回首,拂须浅笑。
“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是……?”残月忽然觉得身上有点冷,冷得不似夏夜该有的温度。
“你也知道,楚芷儿的孩子是白允的骨肉。”道长轻轻地说着,走在前面,浅色的道服翩翩似仙人。
“是……是白珞瑶?”残月惊得站在原地,也说不清楚心中是喜是怒。
道长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笑着,慢悠悠地走回药房去熬药。
温热的夜风拂过残月脸庞,荡起一阵阵泛着寒意的涟漪。恍若失了气力,艰难地往回走。忽闻一侧的草丛中有声音,回头一看,才发现草丛之中隐约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