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飞觉得自己差点就要窒息。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坐了起来,胸口的衣物与被褥湿成一片。
江南的冬,向来是小雪抚面,催着茶园里的春芽冒尖的。今年的雪,却有些过了头,城主府里的芭蕉林都被雪花压得蔫黄,荷塘的水面上结着一层半透明的薄冰,平日里热闹的鱼群没了踪影。
阿飞从窗台外收回目光,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黑锥子和黑锁链用上等鹿皮仔细卷好,整齐地摆放在一旁的桌面上。
晚宴上,阿飞想着问问那名红裳少女的事情,被连小远拉了拉衣袖。
叶城主多次暗示两位小英雄可留在城主府里,他日一定能成就一番事业。
两位少年哈哈一笑,自罚三碗酒后,婉拒了。
这是连小远第二次喝酒,三碗过后,他钻进大圆桌下,抱着桌腿就昏睡了过去。
阿飞歪歪扭扭,背着高自己近一个头的小远走回了住处,中间两人还一齐摔倒在地,小远经不住颠簸,哇地一声吐了阿飞一身子。
冤冤相报何时了。
对阿飞来说,小远是他的师傅,也是他的哥哥。
短短几个月,小远教会了自己一套完整的体能锻炼方法,各种实用的搏杀技巧,以及许多行走江湖必须要懂的道道。
他们一起挨过刀子,杀过人,领过赏钱,醉酒后呕吐过在彼此身上。
小远一开始对自己说过两句话。
我带你闯江湖,你帮我挡刀。
一直走下去。
吐完后,小远有了三分清醒。
阿飞感觉困意袭来。
两人就这么睡在冰凉的地上。
“阿飞,你确定要以刀入江湖了吗?”小远的脸廓、五官属于精致型的,皎洁的冬月投撒下缕缕盈光,将小远的脸庞勾勒出立体的线条。
小远长着一张令绝大多数怀春少女都脸红的脸。
“嗯。”阿飞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腰间,那把短刀却已不在,心里感觉有些不踏实。
“阿飞,你的那根黑锥子,其实可以打造成一把神兵利器”。
“嗯?”阿飞转头,一双被酒气熏得微红的眼睛望向小远。
“骑着快马,从青阳城沿着南岭一路往西,大概十五日,便可到达西域雷霆堡,那是大凰最西的一城。雷霆堡管辖区域内有大量上等矿脉,无数名师巧匠都常年居住在堡内,耗尽心血,只为铸造一把绝世利器,上面刻着自己的名字,或献与帝王君侯,或卖给江湖名侠,流芳百世。雷霆堡以西,有夷国罕落和回萨。两国对雷霆堡内肥美的草原和矿藏垂涎已久,三方间常年征战不断,每天都有一车一车的将士尸体从前线运回故乡。”
佩戴一柄神兵闯江湖,对于阿飞来说是十分神往的一件事情。而堂堂热血男儿身,管他东西南北,佩刀骑马,陷阵冲锋,一勇敌万难,沙场大点兵,又是何等的气势磅礴,豪情万丈。
那夜,叶辛与楼以明双方仅仅数百军汉对阵撕杀,就给阿飞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震撼感,那如果成千上万的铁骑铁甲对冲起来,又是怎样一个激燃的场景?
心之所向,血脉贲张,荡气回肠。
男人,要么蟒袍锦带,高居庙堂之上。
要么铁甲长枪,镇守一方。
实在不行,穿上女装,祸害一方。
呸呸呸。
两个半大的小屁孩,说着些酒话,最后也不知谁先睡了过去。
细雪初停,院子里重归平静。
两日后,天朗气清,是个送别的好日子。
送别的是袁青山,他微微咧着那阴柔的笑容,抱着剑,没有过多的话语,目送两人消失在道路的另一头。
连小远袖袍里多了十把青阳飞刀。
阿飞背上则斜插着一把上等的青阳军刀。
大凰十一年岁末,两名少年意气风发,一人一马,一路向西。
袁青山刚想转身入城,却发现一人有些特别。
来者约摸三十来岁,左牵马,右持剑,长发半扎,一身白衣却略显焦黑破败,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打斗。
那神情,乍一看无风无浪,无争无求,颇有几分脱凡超俗之意,但细看双眉与眼眸,隐隐带着三分焦急,三分恼火。
袁青山猜想这持剑男子不久前一定是打输了一架,现在他似乎在找人。
待男子进了城,袁青山用食指摩挲了一阵鼻翼,也悄悄跟了上去。
东陵城往北四十里,五名身着红黑色飞鱼服的官差正站在一个巨大而焦黑的土坑里。
坑里坑外,方圆三里,草木皆化为灰烬。
那套独一无二...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