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懿狂园”四周的竹林屹立在漆黑的夜空下,张显一丝诡异。空气中诱发着令人沉醉的幽幽竹香。朴素无华的屋子里,床榻上稳稳的睡着一个女子,玲珑的曲线平稳的呼吸,为这夜色添了抹妩媚。
倏地,女子幽幽的叹口气,睁开美眸,“你不该来。”
“少宫主。”房间内,竟凭空多了个男人的声音。自阴影里,慢慢走出一位着黑衣的男子,削瘦的身材,刀刻般的五官,坚毅的线条,冷酷至极的俊美。如夜般漆黑的眸子,此刻正目注心凝的牢牢盯住她。脸上表情恭敬,眼里的情却深刻至痛。
“子夜,我已不是闻人翾舞,不必再称呼我为少宫主了。”相思缓缓坐起,走下床。
胜雪的肤。如藕的臂。似珠的眸……
子夜压抑住内心的狂乱,伸手取过椅上的衣服,轻轻披在了她的身上。
相思轻笑,“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子夜,这些年来竟未变。”
“我永远都不会变。”两年未见,他已不知念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子夜抬起手,想拥住那个朝思暮想的她,却又在半空中迟疑了。他,从未逾越过尊卑。
“如果那时,你肯带我离开菱歌宫,恐怕现在就没有丫环相思了。”晶莹的眸子,凝嘱不转。
子夜无力的放下手。忆起两年前她突然满身是血的出现在他面前,他知道,那不是她的血。她哭了,那是他第一次见她流泪。她要他带她走。他是谁?一个时刻为菱歌宫卖命的人,有什么资格带走菱歌宫的少宫主?
此后,她消失了。任他疯狂的寻找也没有一点消息。
在失去她的两年之中,他无时无刻不在痛恨自己的懦弱,为何不答应她?没有了她,他的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甚至于他的生命也是毫不意义。自十年前,那个如玉般的小女孩,高高站在菱歌宫大殿之上,第一次对他展露笑颜时,他的心就彻底的向她屈服了。至今,不曾变过。
此刻再见,她变了,变得淡定平和,好似凡事无所求。这个发现让他恐惧,她不再需要他了,不再需要那个时刻守护她的子夜了。
“翾舞……”这个在他心中叫了无数次的名字,却在此时此景被他唤了出。
相思淡然一笑,“叫我相思吧,我说过,我不再是闻人翾舞。”
不,他不要什么相思,他只想要回以前那个傲视万物的少宫主,闻人翾舞。
“我……”
突然,两人同时变了脸色,瞅向屋外……
丘懿宸寻到相思房间,收敛声息,双眼微咪。纵身一跃,自窗户翻进屋内。尔后迅速扫视房内一切,却没发现半点异样,榻上的人仍在沉睡。难道是他听错了?不可能,那确是一个内功高手的气息。跟上次他沐浴时感觉到的,是两种不同的气息。
造访丘府,是冲着遗踪门门主鬼魅,还是丘府的二少爷丘懿宸?
转眼望向床上,丘懿宸竟不自觉的胀红了脸。相思圆润如玉的身子,露出大片春光,娇红樱唇密睫如扇,似瀑的长发散于枕上,暗香袭来幽韵撩人。那次醉酒后的记忆又重现在脑海之中……
丘懿宸急忙调开视线,平定紊乱的呼吸,他是怎么了?竟会被一个丫环轻易撩动,自以为傲的定力到哪里去了?不敢多想,转身又从窗户中翻了出去。
相思的全身早已羞得如火烧般,若不是掩于夜色中,恐怕难逃丘懿宸的眼。适才紧迫,只来得及重回榻上,根本没时间遮盖娇躯。可恶,便宜了那个登徒子。
此时,相思的睡意全无。她很清楚,现今的平静不会维持太久,只要有一人知晓她的身份,她也休想安心做她的丫环相思。丧命于她手下的亡魂不计其数,江湖上想要找她寻仇的也盈千累万,她不怕寻仇,却怕自己再执屠刀……
“黄历上说,二少爷您今天万事不顺,楣运当头,是非多口角多纷争多,就连喝水都要小心些,以防噎着。”替丘懿宸更衣时,相思仍记恨着昨晚的事,诅咒他一天都不得顺当。
“什么?”丘懿宸愤怒的转过身,“你敢咒我!”
相思立即委屈道,“哪是奴婢咒您嘛,明明是黄历上说的,奴婢总不能专挑您爱听的说,这是对佛祖的大不敬!老天爷不让您走运,您干嘛朝奴婢发火啊?”
“你……”丘懿宸被她一顿抢白,竟说不出半个字。
“所以说,万事劝人休瞒昧,举头三尺有神明;恶念刚生,祸虽未至,福已远去。”相思说得头头是道,丘懿宸的脸色却越发阴沉。他总觉得,这丫头是存心的,好似在报复。可他哪里得罪过她呢?除了昨晚……
丘懿宸狐疑的看向她,不动声色的问道,“昨晚,睡得可好?”
“不好。”相思苦着脸摇摇头。
丘懿宸略为心惊,莫不是被她发现了?当真如此,自己可是百口莫辩了。主子半夜闯进丫环的房间做甚,偷窥?!
“昨晚房中好像有老鼠,害得奴婢整晚都没睡好。”相思借机抱怨。
莫名的,丘懿宸有些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