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沈含植离开后,凌清洛方才现身。
秦姨来至凌清洛身旁,恭敬地回道,“凌小姐,沈公子已答应救治小少爷,他要我们明日,将小少爷送到沈家芙蓉坊。”
芙蓉坊,凌清洛低声轻念,浅眸而笑。
遥想当年,她一身盛装,踏入芙蓉坊中,令城北赵府的颜面尽失,至今回想起来,犹历历在目。
或许,至今日,她仍是众多江南世家夫人、少夫人、小姐们茶余饭后的笑谈,凌清洛,这个李府其貌不扬的表小姐,被赵府扫地出门的弃妇,不仅愚笨不堪,而且不知廉耻。
“仙子姐姐,你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到?”小念生仰头望着凌清洛,关切地问道。
“那是因为---,因为娘亲忘了给你表舅舅带酒,你想啊,你的表舅舅嗜酒如命,没有酒喝,你的表舅舅该多失望啊。”说完,凌清洛从衣袖中拿出了一小瓶酒。
幸亏刚刚未雨绸缪,她在秦姨的篮中将酒取出,否则以小念生的才智,定会对她有所生疑。
她的儿子,天资聪颖,看来以后,她得多加谨慎小心,否则怎瞒得过他。
小念生听凌清洛一解释,便不再追问下去。
凌清洛松了一口气,一手牵着小念生,朝着李茂生之墓而行,秦姨从凌清洛手中接过酒,放入篮中,紧紧跟在他们身后。
“仙子姐姐,你来此路上,有没有见到白衣叔叔,恩,就是那个沈叔叔。”小念生一脸兴奋,拉着凌清洛的手,轻轻地摇着。
“沈叔叔?噢,娘亲没看到。”凌清洛又一次对小念生说了违心之言。
“可是,仙子姐姐,你既然没看到沈叔叔,怎知本少爷口中的沈叔叔,与仙子姐姐心中所想的那个沈叔叔,是同一人?”小念生迷惑地望着她。
凌清洛心中一紧,然面上依旧波澜不惊,继续哄骗小念生道,“那是因为---,因为娘亲和你的表舅舅只认识一位姓沈的公子,所以,他们当然是同一个人。”
“噢,本少爷明白了。”小念生恍然大悟。
“明白就好。”凌清洛心中忧虑,勉强笑道。
还未行两步,小念生又道,“仙子姐姐,你和表舅舅早就认识沈叔叔,那么,你为何从未在本少爷面前,提过有关沈叔叔的只言片字,此事来得蹊跷,莫非---?”
“莫非什么?”凌清洛不敢直视小念生的眼,心虚地道。
小念生停下脚步,质问道,“仙子姐姐,莫非,你有事瞒着本少爷?”
身后的秦姨,幸灾乐祸地瞧着这对母子,她家的小少爷,一语道破玄机,真乃神人也,她倒要看看,凌小姐怎么应对。
却未料,凌清洛面如寒霜,冷言斥道,“凌念生,住口!那个沈叔叔,与我们没有关系,你记住娘亲的话,他只是一个外人而已!”
或许,她心中清楚,那只是一种自欺欺人。
被凌清洛这一斥责,小念生怯怯地低下头,眸中泪光闪闪,“娘亲,对不起!”
小念生无声的哭泣,犹如针刺,疼得她心如刀割。
“不,该说对不起的,是娘亲。”凌清洛蹲下身,拭去小念生眼中的泪。
这七年来,她从未骂过小念生,但今天,她怎么就,怎么就斥责了他。
他只是个七岁的孩童,她的念生,才只有七岁啊!七年来,除了她和已逝的表兄,小念生从未见过她的亲朋故旧,如今见了沈含植,小念生心中雀跃,本无可厚非,她怎么能冷言骂他!
“娘亲不哭,孩儿以后再也不问了!”第一次,小念生在凌清洛面前,自称孩儿。
小念生眉宇带笑,笑中泪光隐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