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至我生辰之时,似是皆会落雪。
我着了身水粉色对襟袄裙,用一根羊脂玉雕梅花的簪子将长发松松的挽了个髻,披着件灰鼠皮里子月白底绣祥纹狐皮绒滚边的斗篷,只身一人顶着刚下不久,如柳絮般洒落而至的小雪,向白先生所居住的园子走去。
我心喜落雪之时,望眼一片的银装素裹,天地浑然一色的景致。
更喜一人行走于一片素雪之中,落脚于雪地之上发出的“咯吱”声。
回望身后留下一排轻轻浅浅的脚印,转瞬间又被新雪覆盖……
我所居朝霞殿,与白先生的园子相隔并不远。
行近将至南苑之时,我听得身后似有细微响动,待回身查看,却又并不曾见到有人。
原本只当是自己听岔了,可是未走几步远,好似又听到了那细微的“咯吱”声。
我快行几步后,猛地一回身。
不远处几步远的地方,站着个粗使装扮的内侍,他见我忽然回过身,似是有些略显惊惶,怔了怔方才于我见礼。
我细细打量此人,见他个头不高,身形有些消瘦,肤色略微暗黄,躬着身站在我不远处,我瞧着他极为眼生,“你在何处当差,为何跟着本宫?”
他顿了一瞬方回道:“回公主,奴才是南苑的粗使,先前不慎丢失了家母为奴才求的平安符、所以在此附近找寻,不曾想却惊了公主殿下,奴才该死。”说着他将头压得更低了些。
南苑多为我公主府中清客家臣所居,白先生这虽与南苑相邻甚近,我却鲜少踏足那边儿,若粗使内侍瞧着眼生也并不为过。
只是我虽挑不出此人有何不妥之处,可总觉着有那么点不对劲,却又想不出何处不妥。
我看着他,想了想说道“本宫粘雪湿了鞋子,你先行去白先生住处,将福管事找来背本宫回去。”
那人不疑有他,只躬身应是。
我公主府中之人,若听闻我欲要福生背我,必然不会如此淡定之色,而他却毫无讶色。
我往侧退开两步,他低头快步从我身前经过,待他走过,将挽发的羊脂玉雕梅花的簪子从发髻上取了下来,长发遂即披散开来。
合着暗扣,将簪子轻微转动,簪尾部一根比着发丝略粗些的银针慢慢吐出。
“等一下”我扬声道。
“公主还有何吩咐?”那内侍闻声回过身来,依旧低着头躬着身。
“本宫的发簪掉了,你过来给本宫找找”,我指了指身前一步远的地方“似是在那边”。
他低头应是,来到我所指之处,半蹲于地细细找寻。
而我慢步靠近,他似有所警觉急欲回头,我左手为掌,袭向他脖颈之处。
他向后仰身躲过,右手袖中划出的一把乌金匕首向我袭来。
我不退反进,一个旋身间将玉簪换为右手,抬手举落间,在他耳际划过一道清浅血痕。
待他回身之时满目不甘,却因着玉簪中银针之上的强力迷药而昏倒在了雪地之中。
如这般类似的簪子首饰,我妆盒中不知凡几,有些曾是母亲留下的遗物。因为我自小便不喜处处着人跟随,时常独自一人跑至别处,母亲那时只得想出这个法子,将我衣饰头饰多数制出轻巧机关,使我不时之需时亦可防身。
不曾想来,今日当真派上了用场。
雪越来越大,越落越急。
我拢了拢披风,向白先生住处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