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摇篮曲,”天皓白睁开双眼,笑着说道,“当年我可带过孩子。”
“孩子?”山烂石眯起双眼,“你说天宗我?”
“他晚上特别爱闹,我就这么抱着他,一遍一遍地哼唱这首歌,直到他完全睡着。”
山烂石哼了一声,说道:“多少年前的事了?”
“仿佛就在昨天!”天皓白垂下目光,山烂石掏出烟杆,说道:“得了吧,他早就不是孩子了。”
“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他站在门廊向我道别,”老道师沉浸在回忆里,对老友的劝告充耳不闻,“他说,‘再见了,爷爷’,从十岁起,他一直叫我‘祖父’,那一天他却叫我‘爷爷’,我当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事实上,他不是对我,而是在向这个世界道别!”
“听起来有点儿伤感!”
“我一直在想,血山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没问过他?”山烂石自问自答,“噢,他入魔以后,你就被送进了天狱。”
“我在那儿呆了八年,”天皓白的声音充满苦涩,“错过了一整场战争。”
“斗廷的失误,”山烂石用烟杆敲了敲桌子,“如果你没有入狱,战争也许没那么艰难,伏太因也不会死。”天皓白沉默一下,苦笑说:“如果那天我没有把你赶出皓庐,也许我不会失去孙子,世上也不会出现天宗我。”
“世事难料,”山烂石闷声说,“这都是命。”
“鱼不知有水,鸟不知有风,我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
“是啊,”胖道师叹了口气,“我们都在命运之中。”
“山烂石!”天皓白身子前倾,“如果我死了,皓庐留给你。”
“哦?”山烂石回头瞟了一眼,“那我得把门廊拆掉!”
“随你高兴!”天皓白闭上眼睛,长吐了一口气。
“又输了,”方飞把笔摔在棋盘上,望着黑压压的龙文恼羞成怒。
“你杂念太多,”道祖棋盘飞快地写道,“你不够专注。”
“再专注一百倍,还是赢不了你。”方飞不胜悲观。
“输赢不是问题,”棋盘倚老卖老地写道,“态度更重要。”
“我有点儿烦。”方飞趴在棋盘上,双手抱着脑袋,老夔龙的阴影从他身上缓缓掠过——自从发现道祖棋盘,夔牛之王就一直监视着他。
“说来听听。”棋盘写出的字儿出人意料。
“我想帮助某人,可她拒绝接受,”方飞郁闷地说,“她还不让我离开学宫。”
棋盘沉寂一下,徐徐写道:“拒绝是她的事,帮助是你的事。”
“你是说……”方飞望着字迹沉吟,“我不需要得到她的许可?”
“自由的人拥有自由的意志。”写到“自由的意志”,棋盘刻意加粗笔画,方飞看了深受触动:“可我不知道怎么帮助她。”
“通往终点的道路不止一条,”棋盘笔迹潇洒,“跳出别人的想法,用你的方式去思考。”
“我的方式?”方飞灵机一动,打开通灵镜,点入“双头龙的小窝”,里面热闹非凡,“双头龙”跟一伙白虎人吵得不可开交。方飞进入留言区,向“喷火小神龙”发送私信:“在吗?请你帮个忙……”犹豫一下,落款:“苍龙方飞”。
信息发送出去,但如石沉大海,方飞看着镜面发呆,他以为救了贝雷,“双头龙”便会对他施以援手,结果还是一厢情愿。但他也能理解“双头龙”的难处,两人树敌太多,稍微露出马脚,立刻万劫不复。
“出了什么问题?”棋盘冷不丁问道。
“请人帮忙,她们没有理我。”方飞怏怏地收起通灵镜。
“今晚还下棋吗?”棋盘又问。
“下吧!”方飞打起精神,“反正没事干。”
“好哇,”棋盘字迹飞扬,“我就喜欢你这种不怕输的对手。”
“以前没遇上过吗?”方飞反问。
“遇上过,死光了。”
“你这是炫耀吗?”方飞忍不住挖苦,“活得太久所以没有对手。”
“长寿的代价就是孤独,”棋盘沉寂一时,“有得必有失,世上没有白来的好处。”
“可还有人追求永生。”方飞想到幻书里的天宗我。
“还有这种蠢货?”棋盘字迹跳跃,“这一局谁先走?”
“我先,”方飞落笔书写定式,“你不想知道那是谁?”
“我对蠢货不感兴趣,”棋盘回答,“我只关心怎么下棋。”
双方一口气又下了十局,方飞屡战屡败,东方将晓,才在夔龙鼓的催促下离开。他筋疲力尽,累得像是《灰姑娘》里拉过马车的老鼠,打开通灵镜,没有一条信息,燕眉也好,双头龙也好,大伙儿不谋而合,全都把他给忘掉了。
白天方飞浑浑噩噩,“妖怪常识课”趴着睡觉,挨了帝江一顿好骂。有了吕品的前车之鉴,看见贝家姐妹,他也不敢贸然上前,只是心痒难煞,忽远忽近地绕着两人打转,试图引起对方注意。双胞胎一无所觉,自顾自谈笑风生,从容自若的样子让方飞怀疑她们跟“双头龙”毫无关系。
下午上完变化课,双胞胎还是没有动静。方飞把通灵镜看了几百次,里面的留言区空荡荡刺眼无比。他心生绝望,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教室,吕品和简真在一边斗嘴,他一个字儿也听不进去,走到墨屋大门,忽觉肩头震动,叫人撞了一下,方飞脚步踉跄,回头一看却是贝雨。
“抱歉,”女孩拍了拍他的乾坤袋,“刚才走得太快。”
“没事。”方飞发觉女孩悄悄地把什么东西塞进了乾坤袋,抬眼一瞧,贝雨挽起贝露的胳膊走远了。
方飞把手伸进乾坤袋,摸到一张叠好的字条,心子怦怦狂跳,故作镇定地返回寝室,钻进盥洗室,摸出字条,贪婪地阅读上面的字句——
“亥时来凤喙区六十五号。另:一个人来,不要告诉别人(吕品也不行)。”
刚刚看完,字条嗤的烧了个精光,方飞望着灰烬微微出神,心中的疑问胜过兴奋。过了半晌,他回到床上,一头栽倒,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朦胧中但觉有人叫喊,方飞悚然惊醒,迷迷瞪瞪地环视四周,忽见吕品站在床边,两手叉腰一脸气恼:“你怎么没上龙语课?害我最后一名,留下来打扫水殿……”
“龙语课?”方飞只一愣,猛可想起字条上的话,劈头就问,“现在什么时间?”
“快过亥时了,”吕品怒冲冲亮出一根指头,“我打扫了足足一个时辰,那些不要脸的小混球。”
“小混球?”方飞仍在五里雾里,“谁啊?”
“还能是谁?那些龙文……唉,你上哪儿去?”吕品惊讶地望着方飞冲出寝室。
“吹吹风……”方飞远远回答,“清醒一下!”
栖凤楼跟卧龙居相反,龙头最威风,所以龙首区最舒服,龙尾区最差劲。凤凰尾巴最漂亮,所以凤尾区最好,凤喙区跟龙尾区相当,众多女孩合住一栋大楼,一间寝室两到四人,舒适度跟学生的成绩成正比。
贝家姐妹在氐字部,一男三女,男生屈晏出类拔萃,三个女生成绩平平,氐字组的成绩不好不坏,徘徊中游以下,贝露、贝雨和百里秀雅全都住在凤喙区,同处一室,矛盾不断。乐当时曾想把三人调开,遭到百里秀雅的坚决反对,她受了巫袅袅的支使,紧盯姐妹俩,一心找出“双龙头”的破绽。
百里秀雅从不上网,因为无网可上,刚入学她就被“双头龙”封了镜。丑女破罐子破摔,索性把时间都用在监视两个室友上面,除了上课时间,整天赖在寝室,她当众放下狠话:“双头龙算什么?她们就是两个头的蚯蚓,鬼鬼祟祟的见不得光,早晚有一天,我要把她们挖出来一脚踩死。”
这一番豪言壮语换来了著名的“丑猴子表情包”,百里秀雅的日常丑态被精心地挑选拍摄,做成各式各样的搞怪表情,配上简短精妙的文字,很快风靡了紫微世界。让百里秀雅抓狂的是许多表情绝对隐私——睡觉流着口水,放屁极力掩饰,便秘金刚怒目,打喷嚏五官同时皱起,简直就像翻过来的石榴皮——这些表情只有同寝室的人才能拍到,“双头龙”的表现堪称猖狂。
百里秀雅气得哭哭啼啼,巫袅袅带着她向父亲投诉。巫史如获至宝,大张旗鼓地把双胞胎搜了好几次,通灵镜也没收了两回,结果一无所获,只能灰溜溜地离开学宫。
“双头龙”就是双胞胎,早已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实。可她们为何能在百里秀雅的眼皮子下面呼风唤雨?这无疑是紫微最大的谜团之一。
方飞赶到凤喙区,仙罗盘的时针已经越过了小小的“亥”字。此刻夜色已深,女生大多返回宿舍,楼前空荡荡不胜冷清。他走到门前探头探脑,发现楼下大厅空无一人,正琢磨上楼,砰,火球腾空,帝江跳出来一顿怒吼:“活腻烦了吗?没有我的允许,男生不许进入女生寝室。”
“我,”方飞又羞又怕,“我找人。”
“找谁?”舍监大人凶巴巴地问。
“那个,”方飞敷衍其词,“住六十五号那个。”
“六十五号?”帝江凑到他面前,澎湃的热浪让人窒息,“你确定?”老妖怪口气不善,方飞直觉不妙:“我……确定!”
“撒谎!”帝江一声暴喝,“你这个骗子!”
“谁骗子?”方飞面红耳赤,“谁撒谎?”
“还嘴硬?告诉你吧,栖凤楼根本没有六十五号。”
“什么?”方飞傻了眼,“那不可能!”
“栖凤楼只有六十四个寝室!这是常识,白痴!”帝江冲着他大吼大叫,“想溜进女生宿舍偷窥,下一次编个好点儿的理由。”
方飞脑门见汗,心中一片混乱:“也许‘双头龙’写错了?应该是五十五号。也许我来晚了,超过了亥时……”还没想明白,帝江卷住他摔出大门,跟着砰的一声把楼门关上。
方飞鼻青脸肿地挣扎起来,想要打道回府,刚一回头,忽然撞上了一堆青闪闪的文字。
字儿东倒西歪,活是受了惊的鸟儿,可一眨眼又聚在一起,从上到下,分明写道:“我是六十五号。”
“谁的恶作剧?”方飞左右张望,一个人影儿也没见着,忽见那些字儿拆开笔画,七拼八凑,变出更多的文字——跟着我,别让天眼符发现。
方飞还在发愣,笔画忽又拆开,弯弯曲曲地凑成一只“人手”,冲他勾了勾食指,大摇大摆地飘在前面。
仿佛受了催眠,方飞跟在“人手”后面,绕过凤喙区的大门,沿着墙根走了一段,“人手”停下来冲他招了招手,随后在男孩惊诧的目光下,顺着墙壁向上爬行。
学生宿舍的外墙跟内墙不同,内墙是“任意颠倒墙”,大可随意走动,外墙为了防止攀爬,写满了“滑不留手符”,比起烧热的油脂还要滑溜十倍。
方飞有些迷糊,抬脚踩上墙壁,果然光溜溜无法立足,连试三次都是一样,纳闷间有人拍打肩膀,转眼一看,“人手”折了回来,不满地冲他比划,方飞无奈说道:“墙太滑,我……”
人手星散开来,组成一行字句:“墙上有一条小路。”随后字迹扭转,变成一个“脚印”,向上一蹿,飘然落在墙上。
方飞半信半疑,左脚踩上“脚印”,不溜不滑,稳稳当当。“脚印”向前一跳,又落在右边上方,男孩跨出右脚跟上。“脚印”一路向上,他也亦步亦趋,心中恍惚明白——外墙上藏了一条“任意颠倒”的小路,不过路线特殊,必须有人指引——为了印证这一点,他踩了踩别的地方,果然滑溜无比,让人胆颤心惊,可一回到“脚印”踩过的地方,立刻天旋地转,陡峭的墙壁变成了通天的大道。
灯光透过窗户,寝室一片亮堂。方飞头一次站在外墙上观望宿舍,惊奇地发现相邻寝室开窗方向不同,左边开了侧窗,右边必是天窗,前者看见侧影,后者只有头顶可看。回到自家寝室,女生肆无忌惮,披头散发、脱衣换裤……吓得男孩心子怦怦狂跳,脸皮有如火烧,险些踩错了地方,一头从墙上栽下去。
“脚印”一蹦一跳地爬上凤喙区的顶层,尽力一跳,落到一扇窗户左边,停下来螺旋转动,很快钻出一个幽深的洞口,里面微光泄露,仅仅容纳一人出入。
方飞按捺心跳,翻身钻进洞穴,向着光亮爬了数米,进入一间宽敞大厅,四面八方摆满了通灵镜,大大小小,形状各异,显示的画面各不相同。
方飞不胜惊讶,还没起身,忽听一声锐喝:“嗐,九星之子。”声音耳熟,他抬头一瞧,“啊”的叫出声来。造化笔的“圆脸”就在前面,冲他一个劲儿地挤眉弄眼,吓得方飞浑身瘫软,直觉一头钻进了陷阱。
“别怕!”另一个声音让他元神回窍,“它是自己人。”
说话的是贝雨,她穿着睡袍、光着双脚,头发扎成马尾,右手端着一个青花瓷杯,里面热气腾腾,飘出蜂蜜茶的香味。
“你?”方飞挠着头爬起来,瞪眼望着女孩,贝雨胸前的蝴蝶活灵活现,还在不停地闪动翅膀,“它……”他扭头看向造化笔,老笔妖飘浮半空,长长的笔杆古旧斑斓,笔头乱糟糟的像是马桶刷子。
“我们是同伙。”贝雨简短回答。
方飞一下子全明白了。无怪那些文字、人手、脚印个个眼熟,原来都是老笔妖的手笔,再看大厅里的陈设,更是冲口而出:“这儿都是画出来的?”
“聪明!”贝雨一面冲着通灵镜下笔如飞,一面玩弄搁在椅子上的小脚丫子,“这儿就是六十五号。”
“不存在的房间。”造化笔洋洋得意。
“房间可大可小,”贝雨接口说,“不用的时候还能收起来。”
“白虎厅搜了十几次,”老笔妖呵呵直笑,“一根毛都没有发现。”
“可是、可是……”方飞还是转不过脑子,“你们什么时候成了同伙?”
“拜斗的时候,”贝雨扫一眼老笔妖,“对不对?”
“对!”造化笔频频点头,“我最喜欢捣蛋鬼,何况还是一对!”
“进了学宫,我们找到老破笔,直截了当地要它帮忙。”
“我一口就答应下来,”老笔妖啧啧连声,“我顶多捉弄几个学生,啊哈,她俩捉弄了全世界。”
“我们在六十四号的隔壁画了一个房间,跟六十四号的盥洗室连在一起。”
“再画一道门,”造化笔说道,“就能随便进出两个房间!”
“可是……”方飞使劲挠头,“盥洗室里也呆不了多久。”
“错!”贝雨说道,“我想呆多久呆多久!”她毛笔一扫,上方特大号的通灵镜闪现一个场景:百里秀雅歪在床上像一条咸鱼,两眼越过书本,偷看对面的双胞胎;贝露坐在下铺床头,边吃零食边玩《飞行万象》;“贝雨”平躺在床上,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贝雨?方飞看了看身边的女孩,又瞅了瞅通灵镜的画面,两个女生一般无二,就连胸前的蝴蝶印记也没什么两样。
“怎么回事?”方飞一头雾水。
“笨蛋,”造化笔挖苦,“那是分身。”方飞大吃一惊:“你们也会分身术?”
“早会了。”贝雨一晃身,变成两个贝雨,一站一坐,站着的俯身搂住坐着的脖子。
“我懂了,”方飞连连点头,“分身不能远离本体,所以你们必须留一个真人在寝室,你在这儿通灵,贝露呆在寝室,放出分身假扮你迷惑百里秀雅。”
“说对了一半,”贝雨看了看仙罗盘,“该换岗了。”
“换岗?”方飞还没回过神来,造化笔跳到墙边,刷刷画出一道窄门。贝雨起身走进宅门,镜里的贝露也从床上跳起,拎着通灵镜走进盥洗室,反手把门关上。
“看见了吧?”老笔妖说道,“她们在交换分身。”
“是吗?”方飞盯着上铺的“贝雨”左看右看,却没看出一丝破绽。
“嗐,九星之子!”贝露钻出窄门,窄门随之消失。
“嗐!”方飞嘴里答应,两眼始终盯着镜子,但见盥洗室开了门,贝雨漫步走出,方飞正琢磨她如何跟上铺的分身交换位置,谁知仔细一瞧,贝雨的胸口干干净净,蝴蝶印记不知去向。女孩拎着通灵镜坐回床头,百里秀雅白她一眼,起身冲进盥洗室,砰的一声把门摔上。
“你傻了吗?”贝露伸出小手在方飞眼前摇晃。
方飞看了看她,又瞅了瞅贝雨:“贝雨的蝴蝶印记去哪儿了?”
“当天我们就求天道师取消了,”贝露满不在乎地坐下,“他的条件是不许用身份捉弄道师。”
“那个蝴蝶印记……”
“假的,”贝露挥笔扫过胸口,小小的蝴蝶一跃而出,再一挥笔,印记忽又消失,她冲方飞眨了眨眼,“其实我才是贝雨。”
“我才不信。”方飞脱口而出。
“聪明,”贝露笑呵呵说道,“我是贝露……或者贝雨。”方飞反复观看姐妹俩:“既然没有印记,干吗自己弄一个?”
“笨蛋,”造化笔挥舞笔杆猛敲他的脑袋,“这样更好糊弄人。”
“是吗?”方飞摸着头更加糊涂。
“贝雨打上印记是贝雨,贝露打上印记还是贝雨,到底是贝露变成了贝雨?还是贝雨变成了贝露再变成贝雨……”老笔妖说起了绕口令,牵着方飞的思绪七缠八绕,最后还打了一个死结。
“够了!”方飞苦着脸说,“不管你是贝露还是贝雨,咳,你得帮我一个忙。”
“说吧!”贝露翘起二郎腿,左手端着茶杯,右手娴熟地玩弄笔杆。
“知道韩妙吗?”
“箕字组那个乖乖女?”贝露不屑地撇嘴。
“她哥哥韩决是个虎探,负责侦破玉京的少儿失踪案……”
“这我知道,”贝露扬了扬眉毛,“今年少儿失踪人数创了记录。”
“韩决查案的时候失踪了!失踪前他跟韩妙通过灵,可是抹掉了通灵地点……”
“你要我找出通灵地点?”贝露挥笔忙碌起来,通灵镜上很快涌现出韩决的资料,从出生到失踪,包括进入白虎厅的绝密资料也如洪流一样倾泻到镜子上。
方飞摸了摸身前的通灵镜,忍不住赞许:“这镜子画得真像。”
“笨蛋!”造化笔的笔杆又落到他头上,“这是真的。”
“这么多?”方飞惊讶地望着满屋的镜子,“怎么弄进学宫的?”
“装在箱子里拎进来的。”贝露一心二用,手里的毛笔一刻也没闲着。
“箱子?”方飞想起入学时双胞胎带了一口箱子,重得离谱,让迎接的老生吃足了苦头。
“这就是贝神竺的天道器?”方飞轻轻抚摸镜面。
“天道器?”贝露白他一眼,“没那种东西。”方飞一愣:“没有天道器你们怎么成为‘双头龙’?”
“因为一道符。”
“符?”
“贝神竺创造的一道拥有生命的‘活符’,也叫‘灵根’,全名是‘通灵网之根’。它是最古老的通灵符之一,‘灵根’进入通灵网以后,不断记录思考,生长演化,经过十万年的演进,几乎跟通灵网融为一体。可以说,如今通灵网就是‘灵根’,‘灵根’就是通灵网。”
方飞想了想,又问:“‘灵根’有什么用?”
“它的作用很难一句话说清楚,”贝露歪了歪脑袋,“不过贝神竺创造它的初衷是为了捕猎通灵鬼。”
“通灵鬼?”方飞愣了一下,“干要捕猎它们?”
“为了平衡,”贝露说道,“通灵网盛行以后,通灵鬼的数量急遽增长。贝神竺害怕通灵鬼太多太强,会造成网络的崩溃,所以创造‘灵根’捕猎多余的通灵鬼,维系通灵网的相对平衡。”
“‘灵根’在贝家代代相传吗?”方飞问道。
“‘灵根’拥有自由意志,它会主动挑选伙伴,”贝露耸了耸肩,“七年前它选择了我们。”
方飞心想:“跟隐书一样。”又问:“为什么选你们?”
“你得去问‘灵根’,”贝露停下笔势,回头说道,“四月到五月,整整一个月,韩决不断抹掉通灵地点,他这么小心翼翼,应该是防范魔徒里的通灵判官!”
“影魔燕郢?”方飞想到那个黑色的影子就心情压抑,贝露同情地点头,说道:“真是追查影魔,他的失踪也就说得通了。”
“你们遇上过影魔吗?”方飞说出疑问。
“我们交手过三次。”贝露信口说道。
“结果怎样?”方飞忙问。
“我们没赢,他也没输。”
“你们不是有‘灵根’吗?”
“‘灵根’没有插手,它的任务是维持平衡,不喜欢我们一家独大,乐见影魔和我们相互制衡。”
方飞定一定神,言归正传:“通灵地点能恢复吗?”
“能,但要时间,”贝露耐心地解释,“通灵网上任何活动都会留下印记,我们称之为‘灵迹’。灵迹会被通灵鬼吃掉,还会随着时间不断衰减。韩决用的是‘五鬼消灵术’,控制五只通灵鬼吃掉通灵地点,再把它们丢进通灵网。好比把五条鱼儿放入大海,要想找回灵迹,先得把鱼全抓回来。我采集了韩决的元气样本,用来侦测他的灵迹,可是过了那么久,灵迹相当微弱,即便‘灵根’帮忙,也要五天的时间!”
“五天!”方飞小声嘀咕,贝雨看出他的失望:“带通灵镜了吗?”方飞召出“波耶水镜”,贝雨接过镜子边写边说:“我让‘灵根’给你开辟一条加密通道,你用它跟我联系,有了消息,我马上告诉你。”
“多谢!”方飞接过镜子,看了看时间,“我得走了。”
“再见!”贝雨招了招手,“老笔妖,送客。”
“啊哈!”造化笔大力一挥,墙角出现青闪闪的出口,方飞低头钻了进去,爬到墙外一看,“脚印”已经等在那儿。他踩着“脚印”溜到楼下,四顾无人,如释重负,撒开双腿的向龙尾区跑去。
方飞的身影越去越远,飒,宿舍旁的花丛里钻出一个人影,黑色斗篷,面目模糊,双眼闪亮如星,望着方飞消失,又如青烟似的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