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儿已经过去几十年了,我现在,连他们的样子都快记不清了。”孟语狂感受到了云遮阳的变化,开口安慰,他的眼神从未有过的温和。
云遮阳暂时放弃了走入驿站的想法,他来到孟语狂身旁,然后蹲下,朝着昏暗的夜空看去,“他们是怎么死的?”
孟语狂安抚骏马的手愣了一下,但只是片刻而已。
“这个记得很清楚,好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他对着身旁的年轻人说道,“一个飞妖闯进我们的村子,然后就是你们道士熟知的事情了,大开杀戒,血流成河,道士赶来,诛杀妖邪,就是这么的......简单。”
孟语狂的声音到最后,居然有了一丝颤抖。
云遮阳没有说什么,他知道,孟语狂的讲述还没有结束。
“刚刚侥幸逃生那几天,我感到一种煎熬,无时无刻不想着家人,甚至几次尝试自杀。”果不其然,孟语狂接着讲述起来,他双手抓住最后一点草料,好像揪住了如烟飘散的往日幻影的尾巴,“但是,我是一个懦夫,我缺乏去死的勇气,于是陷入了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像是行尸走肉一样。”
“那段日子,真的是昏暗无天,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孟语狂轻吸一口气,接着说道,“直到有一天,我看见了一个道士,以雷霆手段击杀一只飞妖,从那时候起,我的煎熬就变成了一种愤怒,我抛弃了之前的一切,成为一个散修。”
“可是,几十年过去了,我最初的愤怒已经消失了,我是一个懦夫,连正面对抗妖兵的勇气都没有,我逃避了,愤怒或许也随着我的逃避而被烟尘埋葬,永不见天日,直至死亡。”
孟语狂停下了话语,将手中最后一点草料喂给骏马,然后转过身,看向官道之后沉溺在黑夜之中的莽然密林。
云遮阳也不再说些什么,四周安静得让人发狂,只剩下马匹咀嚼草料的声音,听上去就像两块石子儿不停地碰撞一样。
半晌之后,云遮阳站起身,向着驿站走去,同时对着孟语狂轻声说上一句,“进驿站吧,天色真的不早了。”
孟语狂抽动鼻子,牵着马匹跟了上去,他要将马车拴在驿站门口的柱子上。
几个呼吸之后,云遮阳推开驿站的木门,暗夜和阴郁几乎是同时涌入这个小驿站之中。
里面的陈设十分的简单,只是几个石凳,还有一张被折断成两半的桌子,看上去的确很久没有人在这里休息过了。
云遮阳找到油灯的地方,施法弹了一团火焰进去,驿站之中瞬间明亮起来,不似之前那般昏暗无光。
“好家伙,咱们两个这算是凑着了,这破地方,估计这几年都没有过路的人歇脚了。“
拴好马车的孟语狂大步走进驿站,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垂头丧气。
“这几年妖患乱行,过路之人哪怕是多在客栈上住上一晚,也不会连夜赶路了。”云遮阳解释一句,然后接着找一个石凳,盘腿坐下,打算开始进行存想。
孟语狂一见云遮阳这个架势,顿时来了兴趣,走上前做到云遮阳旁边,开口问道,“你这不是真元被封锁了吗?还可以修炼吗?”
“修炼当然是不可能的了,但是存想一下,还是有着不小的作用的,可以宁静心神,避免思绪杂乱。”
云遮阳顿了一下,然后回答道。
孟语狂点点头,接着问道,“那你那个灵气施法可以展示一下吗?”
云遮阳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孟语狂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他也没有隐瞒,直接实话实说道,“这里的灵气太稀薄了,说实话,灵气施法的作用并不是很大。”
“我又没有问你灵气施法的作用是什么,我是叫你演示一下灵气施法,灵气再稀薄,也应该可以施展法术吧。”孟语狂摆手,接着有些不耐烦道。
云遮阳轻吸一口气,无奈道,“也行,既然你想看,那就让你看看。”
说罢,云遮阳从石凳上站起,来到驿站中央,他感受了片刻,发觉自己这里的灵气有着错误的判断,这里的灵气岂止稀薄,简直已经算得上没有了,就像是在沙漠里找到一个颜色不一样的沙子一样。
不过,还是可以施展一道极其小的法术,用来让孟语狂看上一眼。
云遮阳停下感知,当即催动心法,捻诀施法,四周的灵气向他汇聚而来。
“砰!”
随着一声类似于酒坛塞子被拔起的声音响起,一撮手指粗细的火焰在云遮阳手中出现,跳动着火舌,像是一个躁动不安的小孩子一样,也使得驿站的温度上升一丝。
“都和你说了,这就这么一点东西,就这么一团火焰,估计还没有你们散修的符箓威力大。”云遮阳转过头向着孟语狂说道,原本他以为可以见到孟语狂失望的表情,却没有想到后者一脸兴奋。
孟语狂脸色高兴,喃喃自语道,“真的可以,这可真是……”
云遮阳感到有些疑惑,他撤去法术,将手中的火苗掐灭,“你怎么回事儿,这么一点火焰,就把你给唬住了?”
“不不不,我是在想,要是平日里把灵气积攒起来,那是不是法术的威力也可以直线上升,不愁没有灵气。”孟语狂抬起头,脸色有些复杂地问道。
云遮阳眉头皱起,接着说道,“这倒是没错,但是灵气施展的法术始终没有真元威力大。”
“而且,灵气的积攒也是一个问题,虽然有一些法器可以做到,但是,说实话,这种法器数量上是十分稀少的。”
孟语狂使劲点头,却并没有说什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云遮阳忽然一个激灵,眉头一挑,想到了什么,他看向发愣走神的孟语狂,“你,不会有正好有那种可以储藏灵气的法器吧?”
孟语狂被这一句话拉扯回现实,他当即摇头,“怎么可能,连你道士都说少见,我一个散修,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
说罢,他就转过头,也不再说话。
云遮阳并不相信他这一套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