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划过几碟小菜到他面前,没给他倒酒。
柳仲自己翻出一个盖着的酒杯,放在两手间来回的拨动,左手到右手,右手到左手,也没说要喝酒。
赫连姐弟和苏氏兄妹围成半圆的一排,互相端详了几眼。
曹朝见柳仲落座,放任段丕抱着如意小姑娘离开的懊悔苦恼,全都消散一空,他睁着眼睛,笑眯眯问少爷师从何处,是要接下柳重道的衣钵还是另寻他处,是否有意学他的鲸吞术,诸如此类的,一连问了好几个。
柳仲有些咋舌,心想这老家伙是何等恬不知耻,居然还贼心不死,这种人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柳仲不愿答他,把玩着酒杯不说话,苏炳方同样愤愤不平,苏绣云比兄长看得开,更懂得取舍,想着若是此人能劝少爷捡起武道,那拜他为师也并无不可。
四顾无言,几人的视线再度放到头顶,钟家两兄弟的练手接近尾声,钟让即将突破地秘四极,需得有人给他喂招,用作攻玉的他山之石,对此钟俭自然不遗余力,因为他心知自己绝非五弟的对手,所以下手全然没有顾忌。
两人皆出自钟家本门功夫,路数差不太多,神通道法也极为相似。
只见钟俭解开上衣束缚,裸露出半身结实体魄,与此同时,他双脚虚踩的那片空地,地上的青石板忽地变成烫红,砖石缝隙中冒出缕缕热气,片刻后热气浓郁成雾,随即刺啦燃烧起来,大火一口将钟俭吞没,他赤裸的上半身陆续出现一条条红色暗纹,宛如毒蛇缠绕。
正欲前冲近身的钟让往后两步,意念一动,院子里的锅碗瓢盆、杯盘桌椅,所有铁器纷纷升空,噼里啪啦冲向院子中心,于途中化作一团团铁水,分作两拨,一拨浇筑在青石板上将熊熊火焰彻底封死,一拨冲天而起落入钟让手中。
恰逢钟俭一拳轰来,滚烫如烙铁的右拳直取钟让面门,钟让手中那团铁水立刻有了化腐朽为神奇的妙用,骤然扩张成一面铁盾挡在身前。
金戈炸裂声起,砰一声几乎刺得底下几人耳膜穿破。
钟让面前铁盾寸寸碎裂,纷飞成铁屑到处飞舞,钟俭被震得后撤,空中没有着力点,他向后滑了十几丈才停住。
刚稳住身形,两只铁钳般的鲜红大手从地上那团凝固的铁水探出,仿佛由翻滚岩浆铸就,触及钟俭铁塔似的躯体,立马发出灼烧血肉的呲呲声响。钟让右手握拳,操纵两个铁手将兄长死死箍住,左手跟着抬起,又有一对手掌钻出,径直伸向钟俭。
眼见两只大若楼房的手掌扑来,钟俭放眼望去红艳艳一片,已然让滚滚岩浆团团包围,深陷险境反倒激起他一腔豪情,钟俭放声大笑,两脚跨成马步,攥拳将气劲透射出体外,他浑身暗纹浮光掠影的闪烁不停。
又是一声炸响,像是水球被扎爆,沸腾铁水瞬间往四面八方溅射而去,落到钟府屋檐上,烧出一个个冒着黑烟的火洞,甚至好几处冒出星星点点的火苗,楼里的人倒安然无恙,曹老前辈显然保护后辈的闲情,东道主钟良只好出手抵挡,飞溅而来的岩浆铁水全顺着无形屏障缓缓滑落。
破开束缚后,钟俭长笑一声,“你离地秘四极的一厘之差,愚兄替你补上!”
刚说完,他挺直身躯猛抬双手,姬凌生等人只觉得周遭狂风骤起,在柳仲的惊异目光中,钟家宫阙的所有屋顶悉数被大风掀飞,紧接着梁柱也跟着腾空,砖石瓦片像纸片般翻滚腾飞。
不到片刻,众人四周凄凉无物,宫殿坍塌的碎砾聚集到钟俭身旁,随着他笑声渐歇,所有砖瓦慢慢凝结成一尊高百丈的巨人,钟俭飘在石人胸前,往前轻轻挥拳,石人跟着打出一拳,拉出呼啦作响的风声。
硕大石拳每下落一分,那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愈加强烈,姬凌生不禁想着,这跟搬山术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太岳是虚物,讲究神意,这尊石人是摸得着看得见的实物,寻求的是以力杀敌。
面对如此威势,钟让依旧是不咸不淡的态度,无怪乎外人总叫他钟呆子,他蓦然悬停,落在地上,他双脚触底的刹那间,整个扶器城似乎颤了一颤,所有人心口一跳,朝天大阙下面的火山骤然喷发。
随即拳头落地,站在风口浪尖的几人猛觉天崩地裂,大阙将倾。
一团刺眼白光徐徐升起,转瞬归为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