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雾纱,烟云拢日。
这是一个深夜。
忙碌完一整日的李越急匆匆地迈步走进了书房。
曾经那些与父亲称兄道弟的朋友们,一听说父亲被害,瞅着自己年轻,短短几日时间,商道上的那些手段变着花样地轮了一回,恨不得从李家店铺多撕几块肉下来。
什么兄弟朋友!
简直就是一群豺狼!
在书房里生了一会儿闷气,思虑着明天处理那群豺狼的手段,和着夜晚簌簌的冷风,他走入了后院。
方一走入后院,便见一个奴婢正端着水盆走了出来。
李越轻咳了一声,问道:“母亲的癔症今日可好点了?”
“好些了,晚上还吃了些粥食。”
“那你先下去吧,吩咐一下,别让下人们进后院了,省得扰了母亲的清静。”李越点了点头,风轻云淡道。
眼瞅着奴婢离开了后院,李越终于放下心来,推开了柳氏的门。
屋内一片漆黑,只有一盏烛光安静燃烧,隐隐有幽香泛动,淡雅清幽。
柳氏正穿着内衣,蜷缩在角落,双目无神地盯着那安静燃烧的烛火,听闻开门声,那对无神的目光挪了过来,落到了李越身上。
柳氏是一位面容姣好的美貌妇人,六月龄的胎儿卧于腹中,已然是十分明显的凸起,此刻卧在床上,惶恐不安,有种梨花带雨的怜惜。
李越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坐到了柳氏的窗沿,轻声道:“娘,一切都过去了。”
柳氏颤抖着嘴唇,双目无神,喃喃道:“三财...三财...”
“够了!我爹已经死了!”
往日种种如流星划过,内心如同充了气的气球般,终究炸开,李越突然一声低喝,面目狰狞地盯着柳氏。
柳氏当即停下了喃喃自语,双目中缓缓清明起来,伸手抚摸着李越的脑袋,道:“对,你爹死了,宁合也死了。”
看着母亲眼中恢复清明,不再呓语,李越又惊又喜,靠床坐了下来,将柳氏抱入了怀中。
后者安静躺入李越的怀里,竟是没有任何挣扎。
“娘,我们走吧。”李越叹了一口气,道。
“去哪里?”柳氏低声问道。
“自然是去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你是我后娘,我们没有真实关系......”李越小声解释着,说到最后,他又补了一句:“我们可以做夫妻。”
生意上的诸般不顺让他产生了犹豫的念头,思前想后,靠着父亲留下的大批家产,他完全可以换个无人认识的地方隐姓埋名,做一个富家翁。
而与后娘的关系,也可以毫无顾忌地公开了。
微弱的烛光下,柳氏微微扭头,看着李越的侧面,清明异常,朱唇微启,声音却是一道男声。
“这就是你一直在隐藏的真相吗?”
李越浑身陡然一颤,不可思议地低下头,却见原本躺在自己怀里的后娘不知何时竟然不翼而飞,转而换了一个人。
这个人他认识。
那位在西林坊间传得神乎其神的衙门快手。
此刻,池辰正缩在李越怀里,嘴角挂着一缕笑意,语出惊人。
“宁合是你杀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