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来此,唯一修行之人最多的那次,还是十年前元秋前后。
那时因为某些原因,很多修士与妖灵精怪聚集于此,才造成最后那一夜的盛况。
浚水河伯知道此人估计就是那一次来到这里。
随即,他心里就有些尴尬与别扭。
宁白峰没有去注意浚水河伯的神色,也没有因为听到新的名称而惊讶,也没有回答浚水河伯的话,只是平静的走下龟背,站在小岛边的石头上,转头看向四周景观。
山水故地,风景依旧。
等到聂红竹与小姑娘走下来,浮在河水里的元泰身子一抖,转眼间就缩成一名驼背老者,站在河水上。
浚水河伯脸上微微尴尬的表情骤然一僵。
化形妖灵!
虽然先前已有预估,但此时看见这一幕,依旧觉的心中发寒。
这真正的是一条过江强龙!
驼背老者笑呵呵的看着浚水河伯,说道:“河伯老弟,刚刚你不是说要请我们喝茶么,这都到家门口了,你该不是想反悔吧?”
浚水河伯立即反应过来,笑道:“哪里哪里,诸位大仙请随我来。”
说完转身就往岸边石阶往上走。
几乎在转过身之间,他的脸色就由笑转冷,眼神有些后怕。
幸亏最开始遇见这一行人时,没有依着自己以前的硬脾气,一言不合就开打。
否则这安稳日子还没过多久,就得消散于天地之间。
浚水河伯抬头看向庙宇飞檐,心想莫非这块风水宝地是假的?
上一位在这里安置金身的同行,可不就是这么个结果。
“河伯,先前你说这里是景新县,可我记得以前这里是滨海县。”
宁白峰跟在后面,欣赏风景,随口发问。
浚水河伯走到石阶顶端,站在阶梯口,伸手指向远处,笑道:“这里以前确实叫做滨海县,只是十年前发生一场地震,将整座县城震毁,后
来大宁朝廷出资重建,觉得滨海县距离大海有百里之远,有些名不符实,遂改名为景新县,取山河旧景,焕然一新之意。”
此时此刻,浚水河伯很确信,这位白衣仙师曾经来过这里。
宁白峰微微点点头,看向远处薄雾之中的城镇。
当他目光收回时,扫见庙前连接河岸的石桥,迈步走了过去。
十年风雨打磨,为这座名为迎仙的石桥镀上岁月痕迹。
宁白峰站在桥边,心里略微感叹。
李惊蝉趴在桥栏边,惊讶的喊出来,“好大的鲤鱼啊。”
桥下水中,一群鲤鱼中,有一尾长达五尺左右的巨大赤红鲤鱼,在水中闲散游荡。
宁白峰忽然笑了笑,回头看向浚水河伯,“有干饼么?”
浚水河伯微愣,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但很快宁白峰就自己摇摇头,继续看向水里。
元泰则是咂咂嘴,“干饼配鱼汤,味道想来应该不错。”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浚水河伯心里立即一惊。
这尾赤鲤明显已经出灵,算得上精怪之流,被养在庙宇之下,日受香火浸染,若是有朝一日能成灵,能极大的增添浚水气运。
若是此时被人下了汤锅,他可就亏大发了。
此时的浚水河伯有些后悔,甚至想给自己来一巴掌。
好好的没事邀请别人喝茶干什么?!
宁白峰听见元泰的话,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我觉得干饼跟老龟汤更配!”
他要干饼,只是想喂鱼而已。
当年很多时候,没少受到这些有灵性鲤鱼的恩惠。
元泰遗憾的叹息,摘下腰间葫芦,默默喝酒。
浚水河伯觉得自己今天遇上这几位大仙,心神就没真正安稳过,实在是提心吊胆。
“几位大仙,庙外清寂,快随我入内歇息。”
浚水河伯现在巴不得以茶水堵住这几位的嘴,他是真怕对方要拿赤鲤来打牙祭。
进入庙里,宁白峰显得有些熟门熟路,几乎不需要浚水河伯领路,就知道庙里各处殿堂。
这让浚水河伯觉得,自己的这间庙仿佛是对方家里的后花园。
客室喝茶期间。
宁白峰向浚水河伯要来地方县志,翻看起上面十余年来的一些记载。
据县志上官方的说法,十年前元秋夜,原名滨海县的县城发生一场地震,致使城毁人亡。
所有的事情,被这句话简单的一笔带过。
宁白峰看完县志之后,沉思良久。
十年前的那场变故,很多事情他都没有想清楚原因。
比如一个小小偏远县城,为何有如此之多的修行之人聚集。
又比如远在离洲南方的大泉碧水宫吕颖,为何会在事发的三年前来这里。
当初城隍金身将碎,真正的原因又是什么。
看着陪坐在一旁的浚水河伯,宁白峰忽然意识到什么,问了一句话:“当年的元秋之变,是不是大泉碧水宫布下的一个局?”
这是一个很没道理的问题。
但就是这句话,让浚水河伯面色大变。
客室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不需要浚水河伯回答问题,宁白峰已经知道答案。
以这个前提向外推导,很多事情就有迹可循,以他当年的那些经历,以及从别人口里听来的事情,哪怕不知道详细过程,但只要一点点串联起来,依旧可以分辨出来,当年之变,就是一场人为的灾祸。
那时的他与满城百姓,只不过是遭受了无妄之灾罢了。
而他,只是众多枉死之人里的漏网之鱼。
想清其中关节,宁白峰没有继续喝茶的心思。
辞别面色不睦的浚水河伯,前往景新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