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尘埃落定

    雨散云卷，黑暗的夜终于过去，天际透出第一道微光，悄悄洒向人世间。

    滇池镇上，还是一片宁静。小镇的百姓虽然勤奋，但也不会这么早起身。彩云山庄外，飞檐瓦片间，还有昨晚留下的残露，化作水滴，断断续续地滑落下来。

    远方的竹林还是与往日一般的青翠，遥遥望去，这个时候竹林中还有弥漫的山雾，如薄纱一般，轻轻飘动。

    彩云山庄大门也和平日里一样，依然是大开着门的，门槛背后，青砖之上黄幔舒卷在柱子一旁，内堂之上供奉着彩云山庄始祖白远图案前的长灯明也早就熄灭，在晨光中静静倒在地上。

    冬日微带着寒意的晨风，从远方吹了过来，掠过屋宇楼阁，在内堂这里轻轻打了个转，又吹向更远的地方。

    在风中，传来了几声清脆悦耳的鸟鸣，这是清晨里唯一的声音。

    这是一幅十分安宁的画面，仙境盛景，不知有多少清晨都是这样度过，不沾有丝毫的尘世俗气。

    但在这样一个早晨，却与往日有了不同，此时的山庄却是再也见不到往日彩云山庄的弟子忙碌的身影。

    一个全身湿透，身上污秽不堪的身影，跪伏在内堂前，头深深埋在双臂之间，额头紧紧的贴在地面。

    他所跪之地的周围，都已经被他身上低落的水滴全数打湿，而他的发间，衣物上，身上，依然还有水珠不断滴落。

    这个人的七尺开外，彩云山庄内堂的青石砖上，安安静静的躺着数十具尸体，而在这些尸体正中，白启云与柳婉儿的尸体就在其中。

    二人的双手收拢，放在各自的腰腹之间，身上的衣服也被人悉心整理过了，整齐的穿在身上。

    虽然二人的衣服明显也有被雨淋湿过的痕迹，但与下面跪着的那人比起来，已经算是干净整洁不少了。

    那人的身上，衣角，裤脚到处都是淤泥污秽的痕迹，但显然此时的他已经不在乎了。

    冬日的寒风依然吹着，轻轻拂过玉龙谷的山头，吹过了彩云山庄的飞檐青瓦，吹在了内堂前。

    仿佛是感受到了风中的寒意，白之南的身子轻轻颤抖了一下，他的身体看去也是极为虚弱，只是他依然还是一动不动的跪着，对着彩云山庄的内堂，对着始祖白远图的画像，对着父母的尸体，将头深深埋下。

    这里有他熟悉的一切，彩云山庄的楼阁殿宇，练武场，回廊等等，甚至是他现在跪伏之地的泥土，花草，以及这一切所散出出来的淡淡却又熟悉的气息，这些都是他记忆深处的片段，永远也不可能遗忘。

    清晨的风，带着昨夜的寒气，悄悄吹过。石阶之下，白之南的身子又微微颤抖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又再次陷入了静止状态，一动不动地跪伏着。

    良久之后，他终于迟缓地从地上站起了身来，他最后再深深地看了眼，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这个他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

    自己还会回来吗？或者，自己还有命能再次回到这里吗？

    他深深地问着自己的内心，半晌，他不再寻求答案，迈开了因为长时间跪地已经僵硬的双腿，一深一浅，艰难地走出了彩云山庄。

    拿起了早就备好的火把，轻轻地丢在了事先已经洒好的火油之上，然后便转身踉跄着朝玉龙谷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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