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勾勒出了这样一副形象:
一个光头大汉,此刻正坐在院子中间,看着外面的花开花落,心中感情似乎很是复杂。他的身前是一副桌案,桌案上有层层叠叠的案卷,似乎这和他有些粗鲁和凶猛的外表不太搭,但这些都是军机都尉的工作,也是承载着这部军队机器信任和危机的最强大的润滑剂。
但是当他跟随着自己身前这位引领者走进院落的时候,就知道自己错了,当他看到这样一座小院,竟然没有被太阳均匀铺满每一个角落,而是被高高的屋檐,伸长出来的角和一株株树木遮住,而显得阴森的时候。
引领者带着他走进来,看到张铭错愕的眼神,也只是笑了笑。军机都尉并不是第一次邀请人前来,他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活计,将人从这条路上带过来,事实上,还真的很少有人能够坦然接受这一点的,似乎实际情况和他们的想象都有些偏差。
但实际上最诡异的却是,明明一个特务头子的住处,本来在世人的眼中就应该是阴气森森的,在这些人美好的幻想里,却给它们多加了许多可怕的滤镜,从而以为会这样,以为会那样,但其实发现根本么有的时候,才会觉得大失所望,至少也是与自己的印象,想象当中的场景,完全不同。
一个干干巴巴瘦瘦的老者正端坐在房檐下的一处阴影当中,张铭第一眼事实上还并没有发现他,是那位引领者进了院子之后,也不想整齐面那么在意张铭了,直接走到了那个老儿的身边,然后伏低了身体,说了几句话。
嘿嘿嘿……老儿阴森森地桀桀大笑,然后摇了摇头,转头看向了张铭:“公孙将军,别来无恙!”
他的声音仿佛金铁交鸣,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张铭温文尔雅地笑了笑,这场景他哪里能够不明白,想必这位就是主掌整个军机衙门的军机都尉,也是他们衙门内部尊称为掌管的主事人了。
只不过正如张铭先前对于这个庭院的布局和装潢预料失误相同,他对于其中的主事者的预料,也完全出现了偏差,正因为如此,此刻他反倒是不太惊讶了,因为这种落差,甚至都成为了他情理当中的同一种预测。
“见过掌管。”张铭郑重行礼,而后老儿向身边那位引领者挥了挥手,示意其可以退下,同时另一只手也不闲着,拍了拍身旁的坐垫,示意张铭坐下。
客随主便,张铭也无意去忤逆对方的心思。官场上最难惹的有两种人,一种是掌控者特务的秘密力量主事者,一种就是老儿。
前一种,说不准什么时候使些手段就要了你的命,后者,脾气最是不好,而且年龄到了头也不好再升迁,所以做事那是百无禁忌。
当这二者合二为一的时候,光是想想都足够让人惊诧了,所以说,别说张铭平时就要以儒将自诩,请移步跟别人红脸,跟军中的主要风气那是格格不入,就算他跟其他那些文化水平不高的粗鲁将军一个样子,此刻也是万分不敢在这里红了眼睛,跟眼前这位老者来个一二三四的。
所以张铭此时是尽足了礼数,不过也许是这位老儿也看够了其他人对他的态度,觉得有些习惯,和厌烦,此刻他只是连连摆手道:“没想到公孙将军和那等俗流也是一般人!”
说完话,脸色更是勃然大变,浑然没有了之前的客气。
只不过张铭也是个大胆的,此刻见他反应,只是心中略略一惊,也不多言,反而笑了笑,反过来反问他道:“不晓得掌管是如何意思?若以为成只不过俗人一个,何苦苦心孤诣等候于某?”
这是抓住了要害,如果说张铭一开始前来,这边军机衙门便展露出不管不顾的态度,那么张铭就是处于下风的,不管说话还是做事,想来也要管顾着他们的意思。
但是这小老儿还是沉不住气,担心张铭前来会受了什么气,导致后来的什么事情没办法相互谈下去,所以干脆派了人到门口去接。
张铭看到这个架势,怎么能不知道这是军机衙门也有事情要求着自己?这太不正常了,一个巨大的庞大的势力,在军中不是将军,胜似将军,竟然会这样看重自己?就算他是一名将军,前程广大,脸面拉到这么下来,也算是一个奇观了。
事实上张铭是不知道,这小老儿脾气奇臭,在这华沟城里短短时日,已经是把上上下下几乎每一个人都要得罪透了,此刻仅仅只是为了张铭一人安排这种架势出来,也算是让人大跌眼镜,让不少人都纷纷效仿,认为其中定然有蹊跷。
若不是军机衙门配合,想想看,如何能够有人那么快地能够将公孙仇精心安排进来的人员一网打尽呢?就算是满城官员齐齐动手,也难免会一时间弄得人心惶惶。
一般人可以没有军机衙门的这帮人这么专业,到时候血雨腥风一起来,人和人之间肯定一点信任也没有了,将来还如何一起上战场,将自己的后背暴露给自己的同袍们呢?
到那个时候,别说任军中主帅的王霜不能够稳坐钓鱼台,恐怕国朝朝廷当中也要派出人手前来调查和节制了。
是军机衙门及时出手,压制住了可能的骚动,甚至暗中推波助澜,将一些事扯得更开,从而使得上下官员纷纷能够得偿所愿。
这些话这小老儿现在可不必多说,将来自然由张铭自己去发掘。有些时候,功劳或者优点,自己说得越多,其中的闪光点就越加暗淡,一定是要别人的嘴巴里说出来,这种闪耀才能够让人更加迷醉。
不过老儿这也没有被张铭轻轻一句话给拿住,而是将手上的案牍轻轻推到一旁,然后展颜呵呵一笑,语气古怪地道:“又不知道公孙将军来我军机衙门,所为何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