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情慢腾腾地起身,视线往外看去,心绪微动了动。
随即回身看向床上瘫成一张獾饼和貂饼的两小只,指尖抚了抚它们,随即交代了两小只几句话后便抬步走了出去。
——方向正是她师尊的住处。
燥热的狂风席卷着砂砾吹面而来,苏长情面无表情地继续拾级而上,攀登着高峰。
可恶,她师尊以前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为什么要住得那么高?
苏长情想起自家师尊一天到晚跟个制冷机差不多的样子,她瞬间觉得自己悟了。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高处不胜寒吧!
少女缓了一口气,随后稍微加快了速度,行动间几乎没有声音,如同一片纤巧的羽毛,飞掠而起时就是一道惊鸿拂水的影。
不过眨眼间,她的身影仿佛在阳光下消融的飞雪,很快就登上青石梯的最后一阶。
苏长情随手撩开脸侧垂落的长长黑发,她侧眸朝着不远处的挺拔清癯背影看过去。
苏长情:“……”
fne,意料之中。
她师尊果真又在面对疾风思考人生了。
青年站在崖边,玄色广袖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随着他泼墨般的发,勾勒出清癯笔挺的身形。
这样一位芝兰玉树般俊俏的郎君,他的身周却好似玄冰铸就,冷得有些不近人情。
青年眉目泠泠,脸色亦清寒如霜,发丝如一枕流淌的墨,散在他略微单薄的肩背上,举目看去时,即便只堪堪看见他如戟如锋的侧脸,也能从中窥出这人那似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的神情。
这时似听见了声音,青年缓缓抬目看了过来,那双眼睛似藏着千山暮雪,描着万里孤云。
苏长情提起唇角,唤了一句,“师尊。”
青年沉默地点了点头。
苏长情:“……”
苏长情也沉默了下,她师尊是把沉默是金这个设定焊死在身上了吗?!
少女的眸光在陆斐然身上转了转,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尖,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竟有一瞬间在师尊身上感受到外溢的星力。
但那种感觉只一晃而过,仿若错觉。
而上一次见师尊时,亦有过这种感觉。
莫非师尊已逐渐在恢复了?
在原着中是他是这个时间修复识海的吗?
苏长情仔细回想着原剧情,但却发现自己只隐约记得大致的重点剧情。
不过眼下自家师尊却是不像复原的样子。
苏长情在原地斟酌了几息,才朝着青年走去,她微微仰起头,正想说什么时——
陆斐然却率先开口了,“回来了?”
声线似冰雪成线,却又深藏了几分柔和。
苏长情眼眸微微睁圆了一瞬,而后又笑着点了点头,“嗯,方才回来没有多久,劳师尊记挂了。”
青年飞凤般的眼眸微睐,在苏长情身上转了一圈,见少女身上并什么损伤,便缓缓收回了视线。
苏长情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青年一眼,随后又靠近了青年两步,姿态恭谨:
“师尊近些时日身体可有好些?”
青年微微颔首,低声应了句,“嗯。”
苏长情抬目看着眼前的青年,他腰间依旧悬挂着长剑,剑身刚直、厚重。
剑柄与剑格之上都纹着青竹的图样,就如同剑的主人那般,青竹作骨,明月为心。
视线下移,是青年修长却带有薄茧的手,这是一双时长练剑的手。
苏长情看着青年的如漆的眸心,长睫下好似藏着一双铭刻着大道虚影的眼。
少女心中却莫名地咀嚼不出滋味。
她师尊是一个纯粹的剑修。
无论以往,亦或是当下,明明心如稚子,眉宇却好似凝固着霜雪般的寂寥与孤独感,就如同包玉的顽石,木讷而又古拙,内敛而又凌寒。
问道之心不死,长剑作骨不折。
剑道存心,是眼前这人的傲骨——
这人对道的执着在骨髓中扎根,血肉中深藏,写满了一往无前的孤绝。
即便往后觉醒召唤师的天赋,于他而言或许是等同于弃剑道而修奇道,剑道是他百载光阴中最耗费心神的岁月,是他最执着的追求。
召唤师的天赋再强,或许对他来说也不过是水中捞月。
苏长情压下自己的情绪,又轻唤了句:
“师尊。”
青年微微侧过头看向她,黑如子夜的眼眸和她对上,好似在询问什么。
苏长情微微一笑。